正如沈微澜所料，没过多久，异常信号再次出现。
灯闪了第三下。
冬珞的手指停在操作板上，没抬，也没动。她盯着屏幕，呼吸压得很低：“又来了。”
沈微澜一步跨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条刚跳出来的波纹上。“频率？”
“老密钥段。”冬珞声音发紧，“信号源……还是东南夹层。”
夏蝉立刻拔剑：“我去看看。”
“等等。”谢云峥拦住她，“刚才我带人查过禁闭室——出事了。”
所有人转头。
“哪个？”沈微澜问。
“靠里的那个。”谢云峥眉心拧着，“倒在地上，嘴边有黑血，和之前死的那个头目一样。”
秋蘅起身就走：“我去验。”
主控厅里只剩脚步声。春棠把账册合上，默默跟过去。沈微澜站在原地，手指搭在接口边缘，指尖能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震颤，像电流，又像心跳。
——这系统还在被人碰。
东南夹层的铁门开着，冷风从通道深处吹进来。
秋蘅蹲在俘虏尸体旁，掀开眼皮看了看，又掰开嘴，仔细看舌根位置。她伸手进去，两指一夹，取出一片薄如纸的银片，上面沾着干涸的黑渍。
“毒囊。”她站起身，“藏在舌底，远程触发。”
夏蝉皱眉：“还能这么玩？”
“不是新手段。”秋蘅摇头，“是古法‘牵魂引’的变种。用特定频率激活，毒液瞬间释放。”
冬珞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便携终端：“他死前0.8秒，神经频段波动过一次——和老密钥激活时间完全重合。”
空气沉了下来。
谢云峥看向沈微澜：“你是说……他是被用来传信号的？”
“不是传。”沈微澜走进来，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人脖颈，“是‘中继’。他的身体被改造成信号通道，只要活着，就能接收指令。”
“活体密钥？”冬珞声音轻了，“难怪信号跳得那么快。它不是从设备发的，是从人身上跳出去的。”
“现在呢？”夏蝉问，“另一个还活着的，会不会也这样？”
“不一样。”秋蘅看了眼外头，“那个人眼神空，反应慢，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神志，但没中毒。”
沈微澜站起身：“带他过来。我要亲自问他。”
主控厅重新亮起三盏应急灯。
活着的俘虏被押进来，双手绑着铜链，脖子上套着抑制环。他低着头，眼皮半垂，像睡着了。
沈微澜走到他面前，没说话，只是把手掌贴在他额头上。
一秒，两秒——
男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他在抵抗。”冬珞盯着监测屏，“脑波有波动，像是在挣扎。”
沈微澜收回手，转向秋蘅：“你能清掉他脑子里的东西吗？”
“可以。”秋蘅点头，“但得冒风险。如果对方设了反制，强行剥离可能会让他疯，或者死。”
“那就先不动。”沈微澜转身走向控制台，“先把所有接入点封死。冬珞，切断第七柱以外的所有外部连接。”
“已经做了。”冬珞敲着板子，“但有个问题——刚才那波脉冲，是从系统底层协议层穿出来的，不是从外网进来的。”
“什么意思？”夏蝉问。
“意思是……”冬珞抬头，“它本来就在里面。它一直没断。”
沈微澜沉默片刻：“查所有残余设备。一台都不能漏。”
春棠带着两个护卫在清理烧毁的中继器堆。
火油炸过的地方，金属都扭曲了，空气中还有股焦糊味。她蹲下身，用钳子翻动一块烧黑的主板，忽然听到“咔”一声轻响。
她扒开碎片，从底下抠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片，边缘已经发黑，但核心部分完好。
“这个……没烧透。”她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有标记。”
冬珞接过一看，脸色变了：“青鸾计划·分支协议。”
“青鸾？”夏蝉凑过来，“不是早就断线了吗？”
“这不是通讯记录。”冬珞快速扫描，“是加密文件，需要三重权限才能打开——生物印、声纹、密令，缺一不可。”
沈微澜走过来，接过晶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突然，她想起什么，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是陈匠人留下的摩文残页。
她对照着晶片上的编码结构，低声念出残页上的一句：“巢深羽不显。”
屋里静了一瞬。
“他说过。”沈微澜缓缓抬头，“造这地库的人，心里藏着鬼。”
“你是说……这文件，是设计者自己留的？”谢云峥问。
“不是陷阱。”沈微澜摇头，“是预警。他知道自己造的东西会被滥用，所以埋了后门，但也设了锁。”
“可现在有人能碰它。”冬珞盯着屏幕，“老密钥还能激活，说明最初的权限体系没被彻底摧毁。”
“那就重写。”沈微澜把晶片放进密封盒，“从底层协议开始，全部重构。旧系统停用，新系统独立运行。”
“工程量太大。”春棠皱眉，“至少要七天。”
“我们没七天。”沈微澜看着她，“明天就开始。你负责物资调度，我要最干净的线路板、最纯的导流晶，全城搜，不惜代价。”
“好。”春棠点头，转身去写单子。
“夏蝉。”沈微澜又道，“今晚轮守加岗，每两刻钟换一次人，重点盯第七柱和主脑接口。”
“明白。”
“秋蘅，配新的防护药剂，能防神经干扰的那种。”
“已经在熬了。”
“谢云峥，调你的亲卫，外围警戒圈扩大一倍，任何人靠近五十步内，直接拿下。”
谢云峥看了她一眼：“你不信还有人能进来？”
“我不信运气。”沈微澜淡淡道，“赢一次是本事，赢两次靠准备。这次他们能用活人传信，下次就能用死人藏刀。”
半夜，主控厅只剩两盏灯亮着。
冬珞还在破译晶片，手指不停敲打。沈微澜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着系统架构图。
“第七柱的脉冲消失了。”冬珞忽然说。
“多久了？”
“半个时辰。但它最后一次跳动前，往三个方向发了短讯。”
“内容？”
“全是乱码。但我抓到了一个跳转节点——信号最后消失在侯府西院。”
沈微澜笔尖一顿。
西院……是谢老夫人住的地方。
她没说话，把纸折好收进袖中。
“你要回去？”冬珞问。
“还不急。”沈微澜站起身，“等新系统上线，等药剂配好，等所有漏洞补完。”
“可他们已经在动了。”
“那就让他们再动一动。”沈微澜走到主脑前，指尖轻轻划过那道裂缝，“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
凌晨，春棠送来一碗热粥。
沈微澜没喝，放在桌上凉着。她正看着监控画面，突然发现第七柱的指示灯微微闪了一下。
她立刻按铃。
所有人迅速到位。
“信号又来了？”冬珞扑到终端前。
“不是。”沈微澜盯着屏幕，“是反向试探。有人在测我们有没有关防御。”
“要不要反追踪？”
“不。”沈微澜冷笑，“让它继续试。我们等它深入，再一刀斩断。”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谢云峥问。
“等它露出真形。”她回头看他，“你怕担责任？”
“不怕。”他声音沉下去，“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扛。”
沈微澜顿了顿，没接话。
中午，秋蘅端来药碗：“新配的，喝一口，提神。”
沈微澜接过，一饮而尽。苦味在嘴里散开，她没皱眉。
“另一个俘虏醒了。”秋蘅说，“但一句话不说，只盯着墙角。”
“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墙上什么都没有。”
经过一番分析，众人认为信号指向地下三层，那里或许藏着关键线索。沈微澜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前往探查。
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谢云峥问。
“地下三层。”
“太险了，我陪你。”
“不用。”她脚步没停，“你守这里。如果我三刻钟没回来——”
“你就死了？”夏蝉急了。
沈微澜回头，淡淡一笑：“那就说明，我找对地方了。”
她走出门，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
冬珞盯着屏幕，突然喊：“第七柱信号满了！”
谢云峥猛地站起：“追她！”
夏蝉拔剑就冲出去。
主控厅里，只剩那碗没喝完的药，静静冒着最后一丝热气。
沈微澜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阶梯上回响。她摸了摸腰间的符纸，暗自思忖：心灯若是灭了，下面的东西，还能存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