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矿山被夷为平地的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每一位参与“雷神之锤”测试人员的心中。那并非法术的绚烂光华，也非法宝的玄奥波动，而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近乎规则层面的毁灭力量。
试验结束后，整个测试团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山谷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远处那片触目惊心的废墟，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风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猛地抓住凌皓的手臂，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凌师！这…这威力…太可怕了！百里之外，一击毁山！这…这真的是我们造出来的东西吗？”
李慕婉也走了过来，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但她还保持着冷静：“凌师，威力确实惊人，但刚才的能量消耗也极其恐怖。一枚标准‘高灵容爆裂核心’的能量储备，在刚才那一击中几乎消耗了八成！而且加速轨道出现了轻微的形变，需要冷却和修复后才能再次使用。”
凌皓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极致威力的背后，必然是极致的消耗和负荷。他走到那散发着高温、微微扭曲的蓝紫色加速轨道前，神识仔细扫描着。
“能量消耗和冷却问题是下一阶段优化的重点。”凌皓平静地说道，“至于轨道形变…看来‘超导灵金’的极限负载强度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记录数据，分析形变模式和临界点。”
他的冷静感染了众人，大家迅速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收集数据，检查设备。
“威力评估如何？”凌皓看向负责数据记录的研究员。
那名研究员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些发干：“根据冲击波强度、坑洞尺寸和物质湮灭程度初步估算…刚才那一击的动能当量，相当于…相当于元婴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甚至…可能略有超出！”
元婴大圆满！
这个评估结果让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整个东域修真界，明面上的元婴大圆满修士，屈指可数！而他们，凭借这个名为“雷神之锤”的造物，竟然能够复现出这个级别的破坏力！
这已经不是法器了，这是战略威慑武器！
“还不够。”凌皓却微微摇头，“我们的目标是，稳定、可控、并可重复的打击。一次性的爆发，意义有限。接下来，我们要解决连续发射、快速充能、以及…制导问题。”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一次，我们只是打固定靶。真正的敌人，不会站在那里让我们打。我们需要让‘电磁动能剑’变得更加智能，能够锁定移动目标，甚至进行一定程度的轨迹修正。”
“制导…”林风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借鉴‘灵芯’和‘织网’的联动？在剑体内部嵌入微型‘灵芯’，接收‘织网’传来的目标实时位置，通过微调剑尾的灵纹阵列，实现简易的末端制导？”
“思路可行。”凌皓肯定道，“但这需要‘灵芯’进一步微型化，并能承受发射时那恐怖的过载。这是一个新的挑战。”
“雷神之锤”项目，进入了更加深入和艰难的攻坚阶段。
然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凌皓采取了最严格的保密措施，但百里之外一座玄铁矿山凭空消失如此惊天动地的事件，根本不可能完全掩盖。
尤其是，当时那毁天灭地的巨响和震动，以及冲天而起的能量光柱（加速轨道超载逸散的能量），早已引起了周边区域无数修士的注意。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流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是有异宝出世，引动了天地之力。
有人说是某位隐世大能在试验惊天法术。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看到了从灵溪山脉方向射出的那道撕裂天空的亮蓝色流光！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了灵青盟，指向了那个屡次创造奇迹的凌皓。
万宝宗，核心密殿。
司徒弘死后，暂代大长老之位的，是原本的二长老，同样是元婴后期的炼器宗师——欧阳墨。他此刻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听着下方探子的汇报。
“……基本可以确定，那日的异动源头，就在灵溪山脉深处。结合我们之前收到的零星信息，灵青盟似乎在秘密进行某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试验。”探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武器试验？”欧阳墨声音沙哑，“一击…毁掉一座千丈玄铁矿山？你确定没有夸大其词？”
探子冷汗涔涔：“属下不敢妄言！当时有不少散修亲眼目睹，那矿山…确实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坑！其威力…恐怕…恐怕已非元婴境界所能企及…”
殿内其他万宝宗长老闻言，个个面色惨白。他们原本还在筹划着联合神兵阁、千机殿，甚至请动玄天剑宗，一起对灵青盟施压，夺回器道正统的地位。可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如此恐怖的力量…
“是那种…自修复法器？还是…器灵？”一位长老颤声问道。
“不像。”欧阳墨缓缓摇头，他目光老辣，“根据描述，那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物理破坏，没有任何法术波动和器灵气息…倒像是…将某种东西加速到了极致，依靠纯粹的动能进行毁灭…”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作为炼器宗师，他比普通人更明白，将物体加速到那种程度需要何等恐怖的能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炼器，甚至对修真的理解范畴！
“凌皓…他到底弄出了什么东西？！”欧阳墨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和…恐惧。
如果灵青盟真的拥有了这种可以远程毁灭山门的力量，那他们所有的谋划，所有的联盟，都成了一个笑话！人家根本不需要跟你正面冲突，只需要在百里之外，来上这么一下…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神兵阁和千机殿的高层之间。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三大宗门内部蔓延。
原本积极联络、摩拳擦掌的联盟，瞬间冷却了下来。玄天剑宗在接到消息后，也态度暧昧地表示需要“再观察观察”。
一时间，灵青盟外围那无形的压力，竟然减轻了不少。
灵青盟内部，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议事大殿内，盟主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凌长老，你那‘试验’的动静，可是把外面那些家伙吓得不轻啊！这几日，我们安排在外的弟子回报，三大宗门的人都安分了许多，连探查的频率都降低了。”
云逸子也笑道：“看来，这‘雷神之锤’还没真正砸出去，光凭这声响，就足以震慑宵小了！”
凌皓对此并不意外。力量的展示，本身就是一种最直接的外交语言。他沉声道：“震慑只是暂时的。在摸清我们的底细之前，他们不敢妄动。但一旦他们找到应对之法，或者自认为拥有了抗衡的力量，反扑将会更加猛烈。”
他看向盟主：“盟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雷神之锤’的测试数据必须严格保密，同时，要利用这段时间，加速我们自身的发展。”
“凌长老所言极是。”盟主肃然点头，“我已下令，加大资源采集力度，尤其是‘雷灵石’和几种新型灵金所需的稀有矿产。同时，弟子们的修炼也不能松懈。”
就在这时，一名执事匆匆进入大殿，递上一枚玉简：“盟主，凌长老，刚刚收到来自万宝宗的传讯玉简。”
“哦？”盟主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是欧阳墨以万宝宗代大长老的身份发来的。语气…颇为客气，说是希望能与凌长老‘交流炼器心得’，并邀请凌长老前往万宝宗参加一场‘器道法会’。”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云逸子冷哼一声，“定然是鸿门宴！”
凌皓接过玉简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交流心得是假，探听虚实是真。他们想知道，‘雷神之锤’究竟是什么，威力到底有多大，有没有弱点。”
“那凌长老你的意思是？”盟主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凌皓将玉简随手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他们想探我的底，我也想看看，这些所谓的‘器道正统’，到底还藏着些什么底牌。更何况…”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有些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反而更好。”
“可是…太危险了！”云逸子担忧道，“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他们不敢。”凌皓打断他，“在没弄清楚‘雷神之锤’的底细前，他们绝不会在明面上对我动手。而且…”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就去。正好，‘雷神之锤’的初代便携式验证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进行一下‘实战演示’。”
便携式验证机？众人一愣。
凌皓解释道：“完整的‘雷神之锤’平台体积庞大，不便移动。我让林风他们设计了一个缩小版的单兵试用型号，威力虽然远不及原型机，但…用来演示和威慑，足够了。”
众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带着大杀器去参加敌人的宴会？这想想就让人觉得…刺激！
“时间定在十日后。”凌皓站起身，“这十天，足够我们完成便携机的最后调试了。”
十日后，万宝宗山门所在的“百炼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东域有头有脸的炼器宗门和世家，几乎都派了代表前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器道法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焦点，是那个近日来声名鹊起、甚至带着几分神秘恐怖色彩的灵青盟首席顾问——凌皓！
万宝宗更是做足了场面，山门大开，张灯结彩，一副喜迎八方客的姿态。但暗地里，整个百炼城的防卫力量提升了数倍不止，无数隐晦而强大的神识在空气中交织，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
法会设在万宝宗最大的“神工殿”前广场。高台之上，欧阳墨作为东道主，与神兵阁、千机殿的宗主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散修炼器大师并肩而坐。台下，则是来自各方的修士，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你们说，那凌皓真的敢来吗？”
“听说他不过炼气期修为，来了不是自投罗网？”
“炼气期？炼气期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看是隐藏了修为！”
“不管如何，今日必有一场好戏！”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只见一只神骏的灵鹤振翅飞来，灵鹤背上，站着两人。前面一人，青衫磊落，面容平静，正是凌皓。他身后，则跟着一身劲装、气息沉稳的阿土。
没有前呼后拥，没有浩大声势，就只有师徒二人，一鹤而来。
这份从容，让在场许多人心生佩服，也让高台上的欧阳墨等人眼神更加阴鸷。
灵鹤缓缓降落在广场中央。凌皓飘然落地，对着高台微微拱手：“灵青盟凌皓，应约前来。”
欧阳墨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凌大师大驾光临，令我万宝宗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凌皓也不推辞，带着阿土坦然走上高台，在预留的位置坐下。阿土则如同标枪般站立在他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混沌初胚”剑柄上。
寒暄过后，法会进入正题，无非是一些炼器理论的探讨和各家拿出一些新研制的法器展示。气氛看似热烈，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凌皓身上，等待着他的发言。
终于，在一位神兵阁长老展示完一柄烈焰滔滔的巨斧后，欧阳墨将目光投向了凌皓，笑呵呵地道：“凌大师，听闻贵盟在炼器一道上另辟蹊径，颇有独到之处。尤其是前几日，灵溪山脉方向似有惊天异象，想必是凌大师又有了惊世之作？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图穷匕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皓身上。
凌皓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欧阳墨，淡淡一笑：“欧阳长老消息倒是灵通。不错，前几日凌某确实在进行一项小小的试验，动静大了些，惊扰各位，实在抱歉。”
小小的试验？动静大了点？众人嘴角抽搐，夷平一座山叫小小的试验？
欧阳墨眼角跳了跳，强笑道：“不知是何等试验，竟有如此威势？凌大师可否为我等解惑？”
凌皓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望向远方，那是百炼城外一片荒芜的山丘地带。
“其实也没什么。”凌皓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是验证了一下，利用磁场加速金属物体，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及其破坏力而已。”
磁场加速？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词汇对他们而言太过陌生。
凌皓也懒得详细解释，他手腕一翻，一个长约三尺、造型奇特的金属筒状物出现在他手中。这金属筒通体呈暗银色，表面流淌着细微的灵光，看起来并不起眼。
这正是“雷神之锤”的便携式验证机——“袖里箭”！
“恰好，凌某今日将此验证机带在了身上。”凌皓将“袖里箭”平举，对准了百里之外那片荒芜山丘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既然欧阳长老问起，便以此机，向诸位演示一番，何为‘电磁动能打击’。”
话音刚落，他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心念一动！
“嗡——！”
“袖里箭”微微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筒口处空气瞬间扭曲，一道仅有尺许长、筷子粗细、凝练到极致的乌光，以超越所有人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没有绚丽的光华，只有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沿着乌光射出的轨迹一闪而逝。
速度太快了！快到场中绝大部分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凌皓已经发动了攻击！
唯有高台上几位元婴后期以上的高手，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惊骇的神色！他们勉强捕捉到了那乌光的轨迹，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那股令他们神魂战栗的、纯粹的毁灭性能量！
百里距离，对于那道乌光而言，仿佛不存在！
就在凌皓举起“袖里箭”的下一刹那！
百里之外，那座作为目标的、高达八百丈的岩石山峰，顶部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爆炸，不是崩塌，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用最精准的方式，将山峰的顶端直接抹去！断面光滑如镜！
直到这时，因为空气极速填补真空而产生的、迟来的尖锐呼啸声，才从远方传来，如同鬼哭，刮在每个人的心头！
紧接着，才是山峰被削平后，巨石滚落发出的沉闷轰鸣！
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百里之外那座被“斩首”的山峰，大脑一片空白。
试验场上一剑出，百里之外山崩裂！
这并非比喻，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令人窒息的景象！
那不起眼的金属筒，那一道微不可察的乌光，竟然蕴含着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欧阳墨手中的茶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向凌皓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司徒弘他们死得不冤！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矿山会凭空消失！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理解、能够抗衡的力量！
凌皓缓缓收起“袖里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看向高台上那些面无人色的炼器宗师们，语气依旧平淡：
“现在，诸位可还有兴趣，与凌某‘交流’炼器心得？”
无人应答。
整个神工殿前广场，唯有风声呜咽，以及百里之外隐隐传来的山石滚落之声，仿佛在为旧时代的器道，敲响丧钟。
科学炼器之威，自此，无人敢拭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