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玄玑令残片被凌皓小心收起,石室内的阴冷与诡异也随着那残魂的湮灭而消散。众人劫后余生,心情复杂地跟随凌皓走出石窟,重见秘境天光。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洞口,阳光洒落身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呃!”
凌皓猛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体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恶意的能量不知从何而来,如同跗骨之蛆,骤然缠绕上他的神魂!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牵引、一种恶毒的诅咒!
“皓哥!”
“凌师弟!”
阿土和柳如眉反应最快,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他。只见凌皓额角青筋暴起,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血色符文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变得紊乱不堪,那原本就微弱的灵力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怎么回事?!”柳如眉神识瞬间扫过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敌人或攻击来源。
凌皓强忍着神魂如同被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以及一种冥冥中仿佛被某种存在锁定的心悸感,大脑飞速运转。
“不是外部攻击…是…是契约反噬?不,契约已被我破除,规则已崩坏…”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眼神一凛,“是那玄玑残魂!他在契约中埋藏了后手!并非针对契约本身,而是针对…破契者!”
他想起了之前解析契约时,在某个极其隐蔽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辅助符文节点处,感应到的一丝不协调的能量冗余。当时他以为是年代久远导致的能量淤积,现在想来,那极可能是一个伪装极深的反向诅咒触发机制!
这个机制的逻辑很可能是:一旦契约被非正常方式(非履行亦非双方同意解除)强行破除,并且破契者动用了某种程度的力量(如他的精神力和法理破障印),该机制便会自动激活,对破契者施加一个恶毒的追踪诅咒!这或许是玄玑道人为了防止后人识破陷阱后逍遥法外,留下的最后一道报复手段!
“好阴毒的老鬼!”凌皓咬牙,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这诅咒如影随形,不断侵蚀他的精神,干扰他的灵力运转,更麻烦的是,它像一个信标,可能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凌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柳如眉输入一股精纯的灵力,试图帮凌皓稳定情况,却发现那阴冷诅咒之力极其顽固,她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效果甚微。
“是诅咒…那老鬼留下的…”凌皓声音有些沙哑,快速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没想到那上古残魂如此难缠,死了还要咬人一口!
“怎么办?皓哥,有什么办法能解咒吗?”阿土急得眼圈发红。
凌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疼痛和干扰影响着他的思维,但他强大的逻辑能力和意志力此刻发挥了作用。
“诅咒…本质上也是一种特殊的契约,一种单方面的、恶意的能量绑定和行为约束。”他忍着不适,分析道,“它同样遵循一定的规则。这个诅咒的效果是‘标记’、‘侵蚀’和‘牵引’…那么,它的能量源头在哪里?绑定我的‘标的’是什么?它的‘违约条款’又是什么?”
传统的解咒方法,要么是以更强力量强行抹除,要么是找到特定的解咒法门或材料。前者他们做不到,后者无从谈起。
但凌皓,有他自己的方法——科学…不,是法理分析!
他再次闭上眼睛,不顾加剧的头痛,将全部精神力内收,仔细感知缠绕在神魂上的那股诅咒之力。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驱赶或对抗,而是像之前解析契约一样,去“阅读”它,分析它的能量结构、作用机理和…内在逻辑!
“标记…是以我的精神波动和破契时使用的灵力特征为引…”
“侵蚀…是利用负面能量污染我的神魂本源…”
“牵引…是向某个预设的坐标,或者某种特定的‘存在’,持续发送我的位置信息…”
凌皓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行的计算机,海量数据流过。他发现,这个诅咒结构非常精巧,但并非无懈可击。它为了确保隐蔽性和触发必然性,其能量绑定异常牢固,几乎与他的神魂本源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确实会伤及根本。
但是…
“任何契约,包括诅咒,如果要产生‘约束力’,必须有一个‘责任主体’和‘承受对象’。”凌皓脑中灵光一闪,“这个诅咒的‘责任主体’是施术者玄玑残魂,而‘承受对象’是我。现在,玄玑残魂已经湮灭,‘责任主体’已消亡!”
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按照法理,合同一方当事人死亡,且该合同权利义务具有人身专属性(比如这种针对特定个人的诅咒)无法继承时,合同(诅咒)应当终止履行!
然而,这个诅咒并未终止,因为它被设计成了“自动触发、自我维持”的模式,类似于一个设置了自动执行程序的病毒。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自动执行程序’的权力来源是什么?”凌皓顺着这个思路深挖下去,“是玄玑残魂预留的能量?不,那点残余能量不足以支撑如此持续的诅咒。是借助了某种外部规则?比如…心魔大誓的残余规则之力?”
他回想起破契时,那崩碎的心魔锁链…有一部分规则碎片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这个隐藏的诅咒机制吸收了!
“我明白了!”凌皓猛地睁开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却燃起了斗志,“这个诅咒,窃取了一部分心魔大誓的规则碎片作为‘动力源’和‘仲裁依据’!它现在的逻辑是:‘破契者凌皓,违反(被欺诈无效的)契约,当受惩罚(诅咒)’。”
这个逻辑是扭曲的!是基于一个无效前提的!
“所以,破解的关键,不是祛除诅咒的能量,而是…否定其存在的法理基础!”凌皓对柳如眉和阿土快速说道,“师姐,阿土,帮我护法!我要和这个诅咒,‘讲道理’!”
柳如眉和阿土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凌皓的信任,立刻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全神戒备。
凌皓再次盘膝坐下,无视神魂的刺痛,双手艰难地再次结出“法理破障印”的起手式。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外物,而是作用于自身,作用于那纠缠在神魂上的诅咒!
“诅咒,听判!”凌皓以意念为锤,以残存灵力为引,将自身的“辩词”轰入诅咒的核心结构:
“第一,主体不适格! 施术者玄玑残魂已消亡,其作为诅咒责任主体的资格已丧失!无源之木,无根之萍,此诅咒已失其凭依!”
“第二,前提错误! 你所依据的‘违约’前提,乃无效之契约!无效契约,无违约可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第三,程序违法! 你窃取心魔规则碎片为动力,乃无权占用!心魔规则,旨在约束背信弃义,而非助纣为虐,庇护此等欺诈掠夺之恶行!你的行为,本身是对心魔规则的亵渎和滥用!”
“第四,内容非法! 恶意诅咒,侵害他人修行权、健康权,违反公序良俗,为天道所不容!”
每一条“辩词”落下,凌皓神魂上的诅咒之力就剧烈地波动一次,那阴冷的侵蚀感时而加剧,时而减弱,仿佛两个无形的存在在进行激烈的争辩和对抗!
凌皓的七窍开始渗出细细的血丝,这是精神力透支和规则层面对抗的反噬。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意志如同淬火的精钢!
“综上所述,此诅咒,主体缺失、前提错误、程序违法、内容非法,自始无效,应立即终止,并反溯其力,追究原施术者之责!”
当最后一句蕴含着他全部意志的“判词”落下时,他双手结成的“法理破障印”猛地按向自己的眉心!
“嗡——!”
一声只有凌皓自己能听见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爆开!
那缠绕在他神魂上的诅咒之力,在“法理”的冲击下,其内在的逻辑链条彻底崩断!那窃取自心魔规则的碎片失去了“理由”的支撑,瞬间变得躁动不安,反过来开始反噬诅咒本身的结构!
就像一个被揭穿了谎言的骗子,再也无法维持伪装。
“不——!!!”冥冥中,仿佛响起了玄玑残魂那充满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最后一丝残念。
下一刻,那阴冷、污秽的诅咒能量,并非消散,而是如同被引导一般,沿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猛地反向涌了回去!涌向那已经湮灭的玄玑残魂最后存在的痕迹,涌向那诅咒设定的、本欲牵引凌皓前往的某个未知坐标!
“啊——!”
遥远的、不可知的维度,或许是一处隐秘的养魂之地,或许是一件本命法器的内部空间,传来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痛苦和毁灭意味的惨叫(意念的余波)!那是施术者残留的印记,承受了自身诅咒的全力反噬!
与此同时,凌皓浑身一轻,那股缠绕神魂的阴冷感和侵蚀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冥冥中被锁定的感觉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和舒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眉心的血色符文彻底消散,七窍停止流血,虽然精神力和灵力消耗巨大,脸色苍白,但状态正在迅速稳定下来。
“成功了…”凌皓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身体晃了晃,被阿土赶紧扶住。
“皓哥!你没事了?”阿土惊喜地叫道。
柳如眉也松了口气,美眸中充满了震撼。她清晰地感觉到,凌皓身上那股令人不安的诅咒气息彻底消失了,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因果线被狠狠地反击了回去。
“凌师弟…你刚才…”柳如眉看着凌皓七窍残留的血迹,心有余悸。
“没事了。”凌皓虚弱地笑了笑,“只是和那老鬼留下的后手,又讲了一番道理。看来,他不太能接受我的观点,所以…自作自受,把他自己留下的诅咒给吞了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内容却让柳如眉和阿土等人背后发凉。
反向诅咒施术者?让一个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残留的印记吞了自己布下的恶毒诅咒?
这…这已经不是“讲道理”了,这简直是…把道理变成了一种恐怖的攻击武器!
众人看着凌皓那苍白但带着轻松笑意的脸,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宁惹阎王,莫惹凌皓。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用你设定的规矩,把你埋进你自己挖的坑里。
经此一役,凌皓“法理之刃”的名号,恐怕要再加上一个前缀了——
“因果律的执刑者”。
而凌皓自己,则在暗自总结:“诅咒本质也是规则契约的一种,法理破障印具备泛用性。反向溯源攻击可行性得到验证,需进一步研究因果律武器化的伦理边界和应用限制…”
在他的科学修仙路上,又一座新的、略显危险的里程碑,被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