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所升格后的新鲜劲还没过去,一个风风火火的访客就带着战场的硝烟气,闯入了略显秩序的研究氛围。
来人是军区直属炮兵团参谋长陈大山,个子不高,但精悍结实,皮肤黝黑,说话嗓门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是通过军区装备部的渠道,直接找上门来的,点名要见“搞出争气芯的秦专家”。
“秦工!赵所长!冒昧打扰!”陈参谋长握手很有力,寒暄不过三句,就直接切入主题,眉头拧成了疙瘩,“我是个大老粗,拐弯抹角的话不会说。
咱们炮兵,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观测装备!老式的炮队镜,苏式的那套,又笨又重,转移阵地不方便,精度也跟不上!眼睛看不准,炮打得再远也是瞎打!” 他拳头砸在桌上,发出闷响,“上次演习,就因为校正好的观测镜又突然失灵,差了几百米,差点误了大事!这是要流血的!
“进口的?贵得离谱不说,都是人家十几年前的技术,性能不稳定,维护保养还受制于人。关键时刻掉链子,是要流血的!”
“我就想问,咱们能不能也争口气,搞一款咱们自己的、轻便好用又精准的炮队镜?代号我们都想好了,就叫‘鹰眼’!
要求就几点:重量比现在的减轻三分之一,测距精度提高百分之二十,视场要宽!时间……最好能在八个月内拿出可行的样机!”
这个需求非常具体,但也极其苛刻。
光学仪器是精密机械和光学的结合,对材料、加工、装配的要求甚至比集成电路更为严苛。八个月时间,对于从零开始研发一款新型号,几乎是天方夜谭。
陈参谋长留下基本要求和一台作为参考的、磨损严重的进口炮队镜,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康立刻召集核心人员开会讨论。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难度太大了,”一位负责结构的老工程师摇头,“光学设计是基础,国内能做复杂光学计算的都没几个。还有镜片研磨、镜筒加工,精度要求太高,我们现有的设备根本达不到。”
“时间也太紧,”李文军推了推眼镜,“八个月,连完成一套完整的光学仿真和数据验证都不够。”
“是啊,万一做不出来,或者做出来的东西达不到要求,对我们所刚树立起来的声誉是重大打击。”有人担忧道。
一片质疑和畏难情绪中,秦念始终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台旧炮队镜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划过。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的黑板旁。
她没有直接回应大家的顾虑,而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下了一个简单的、分叉的树状结构图——正是“龙睛计划”核心框架的简化版。
“同志们,”秦念的声音不高,却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陈参谋长提出的‘鹰眼’需求,恰恰点醒了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自从上次帮忙校正炮队镜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们军队的‘眼睛’,不够亮,不够远,不够灵活。未来的战场,信息感知是关键。‘鹰眼’项目,绝不仅仅是一个炮队镜的更新换代。”
她的粉笔点在树状图的“感知”分支上:“它是我们切入整个军事光学领域,打造未来单兵、班组乃至更大范围战场感知体系的第一步,是‘龙睛计划’感知模块的关键基石!”
她的笔尖划过“感知”分支下的空白区域,“解决了‘鹰眼’的光学设计、轻量化和环境适应性难题,这些技术可以延伸应用到狙击镜、指挥观察镜、甚至未来装甲车辆和飞行器的观测系统上!”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沉思的脸:“我们要做的,不是仿制这台落后的进口货——”她用粉笔敲了敲那台旧炮队镜,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剖析,“而是要超越它。
如果我没判断错,这台镜子采用的是经典的保罗式棱镜结构,存在固有的视场狭窄和边缘像散问题。我们要做的,是设计一款更适合我军实战需求的新‘眼睛’!我们要让战士们拥有‘千里眼’,让敌人在我们面前无所遁形!”
秦念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团队成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了解到秦专家胸中蕴藏的宏大格局。
张海洋猛地站起来,脸因激动而发红:“干!秦工,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咱们就给战士们造出最亮的‘眼睛’!”
李文军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如果是为了‘龙睛计划’打基础,再难也值得拼一把!”
之前的疑虑和担忧,在更高的战略目标和清晰的愿景面前,迅速冰消瓦解。团队的热情被点燃了。
赵康见状,一拍桌子:“好!秦工,技术上的事,你全权负责,要人给人,要设备我想办法去协调!‘鹰眼’项目,我们‘星火’所接了!”
“鹰眼”项目,正式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