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尘的伤势在苏嫣然的精心调理下,总算稳定下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行动。两人不敢在破庙久留,几经辗转,藏身于城外一处废弃的染坊之中。这里堆满废弃的染缸和布匹,气味刺鼻,但胜在隐蔽。
这日清晨,天色灰蒙,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染坊破败的屋檐下,陆轻尘正盘膝调息,苏嫣然则在一旁小心地煎着调理内伤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积水中敲打出单调的声响。
忽然,染坊外侧堆积的废弃布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苏嫣然立刻警觉,示意陆轻尘噤声,自己悄然挪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只见一个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动作轻捷,显然身负武功。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风霜之色的脸庞,正是秋水山庄的一名核心弟子,名叫阿青。他曾随秋水鸣处理过码头事务,陆轻尘和苏嫣然都认得他。
“陆公子,苏姑娘!”阿青见到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顾不上寒暄,从贴身处取出一封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函,递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少主命我冒死前来,山庄情况……很不妙。”
苏嫣然接过信,迅速展开。信是秋水鸣亲笔所写,字迹略显潦草,透着焦急。信中详述:自盐仓事件后,官府对山庄的围困非但没有解除,反而更加严密。知府衙门不断施加压力,声称掌握了新的“证据”,咬定山庄走私盐铁,图谋不轨。更糟糕的是,山庄内储存的粮草日渐消耗,已支撑不了太久。庄内弟子虽众志成城,但长期被困,与外隔绝,难免人心浮动,已有怨言。而沈万川则趁机通过隐秘渠道,不断向山庄传递消息,威逼利诱,要求秋水鸣交出陆轻尘和苏嫣然,否则便将“勾结匪类、祸乱地方”的罪名坐实,届时官府便有理由强行攻庄。
信的末尾,笔迹愈发沉重:“……局势危殆,内外交困。沈贼势大,官府相逼,庄内渐显疲态。若长此以往,恐生内变,山庄百年基业或将不保。二位若伤势稍愈,尚有余力,万望能设法斡旋,解此困局。否则……山庄恐难持久。”
看完信,陆轻尘和苏嫣然的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没想到,沈万川的反扑如此迅猛狠辣,竟利用官府的力量,将秋水山庄逼到了悬崖边上。
阿青在一旁补充道,声音带着苦涩:“少主如今压力极大,既要安抚庄内人心,又要应对官府每日的盘查诘问。沈万川的人像毒蛇一样盯着,我们的人想出庄采买粮食都极其困难。少主说……现在能破局的关键,或许不在庄内,而在庄外了。”
他抬起头,目光殷切又带着一丝绝望地看着二人:“少主让我带话:二位若有余力,望能设法解山庄之围,否则……恐难持久。”
雨还在下,染坊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草药的苦涩。压力如同沉重的乌云,从被围困的山庄,转移到了这两个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