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槐根下的骸骨:嵌在年轮里的布偶
挖掘机的轰鸣声在凌晨的社区里炸开,冷雾被搅得支离破碎。林野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铲斗狠狠扎进老槐树下的泥土——土壤刚被翻出来就带着一股冲鼻的腐臭,不是落叶腐烂的味道,是混杂着铁锈与尸油的腥气,黏在空气里,让人胃里发紧。
“林队,土不对劲!”负责挖掘的警员突然喊了一声。林野跑过去,低头就看见刚挖出来的土块里,嵌着几根细小的骨头,白得发灰,一看就是孩童的指骨,指骨末端还缠着一缕黑色的丝线,和安安布偶上的银线质地相似,只是颜色深得发黑。
安安被苏清紧紧抱在怀里,布偶的头埋在安安颈窝,银线绷得笔直,尖端死死扎向挖掘机下的土壤,像是在抗拒什么。“布偶说……它怕里面的东西,那些骨头在哭。”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发抖,“它还说,树根缠在骨头上,像在吸它们的气。”
林墨蹲下身,用镊子夹起那根指骨,指尖刚碰到,指骨就“咔嚓”一声碎了,碎渣里掉出一颗小小的、生锈的铃铛——是乐乐昨天戴在手腕上的玩具铃铛,警员在乐乐家窗台上见过。
“乐乐还活着。”林野攥紧拳头,声音发哑,“这铃铛是新掉的,说明她离这儿不远。”他转头看向挖掘机司机,“慢点开,别伤着底下的东西——不,别伤着可能还活着的人。”
挖掘机的动作放轻了,铲斗每次只挖起薄薄一层土。腐臭味越来越浓,围观的警员都忍不住别过脸,只有林野盯着泥土,眼神越来越沉——土里的骸骨越来越多,有孩童的头骨,有成年人的肋骨,甚至还有半块嵌着牙齿的下颌骨,每一块骨头都缠着黑色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全扎进老槐树的树根里。
“这树根本不是长在土里的。”林墨突然开口,指着刚露出来的树根——那些树根不是褐色的,是黑紫色的,表面还渗着黏糊糊的汁液,像血一样,“它是长在这些骸骨上的,这些骨头是它的养分。”
话音刚落,安安突然尖叫一声:“布偶!布偶在烫我!”
苏清连忙把布偶拿开,就看见布偶的肚子上,银线正一圈圈缠绕,织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只展翅的乌鸦,乌鸦的眼睛位置,正好对着挖掘机下的一个土坑。林野立刻让司机停下,亲自拿铲子往下挖,没挖几下,铲尖就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是一个布偶。
和安安怀里的布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已经发黑,布料上沾满了干硬的血迹,右眼的位置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林野小心翼翼地把布偶捡起来,刚碰到布料,布偶的肚子突然裂开,掉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用毛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槐为棺,鸦为引,
十年一食童,
咒不解,魂不散,
下一个,是安安。”
“安安!”苏清猛地把安安抱得更紧,脸色惨白。安安怀里的布偶突然剧烈颤动,银线飞起来,指向社区东边的方向——那里是废弃的供水站,二十年前社区改造后就一直封着,据说当年有个孩子掉进去淹死了,从此再没人敢靠近。
林野刚要下令去供水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法医打来的,声音带着颤抖:“林队,刚才送来的骸骨样本……有问题。所有骸骨的骨龄,全是七岁,而且……每具骸骨的牙齿上,都有相同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七岁?林野心里一震——阿明当年被拐走时,也是七岁。他看向手里的布偶,黑色珠子里的东西还在动,凑近了看,竟是一只小小的、已经干瘪的乌鸦,乌鸦的嘴里,叼着一根银色的线,和布偶的银线一模一样。
“轰隆隆——”
突然,老槐树猛地晃动了一下,树干上的树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树干,树干上竟然嵌着一张张人脸——有孩子的,有大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张着,像是在求救。树根下的骸骨突然动了起来,缠着的黑色丝线绷得笔直,像要把人拖进土里。
“快走!”林野一把拽过苏清和安安,“这树要塌了!”
所有人都往后退,刚退到安全线外,老槐树就“咔嚓”一声断了,树干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土里,滚出一颗小小的头骨,头骨的眼眶里,正好对着安安的方向,像是在“看”他。
安安怀里的布偶突然安静下来,银线垂在地上,指向供水站的方向。林野捡起那颗头骨,发现头骨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小小的洞,洞里插着一根银色的线——和布偶的银线,是同一根。
“去供水站。”林野把布偶揣进怀里,声音发狠,“不管里面藏着什么,这次都要把它揪出来。”
冷雾还没散,东边的供水站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水流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拧开水龙头,又像是……孩子的哭声。林墨握紧了腰间的伸缩棍,手电光扫过前方的路,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一个个站在暗处的人。
林野知道,他们离“鸦咒”的核心越来越近了。而那个藏在供水站里的东西,正在等着他们——等着安安,等着下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