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还握着那半截铁牌，掌心的血顺着符文纹路往下淌，在桌角积了一小滩。冷无痕站在一旁，肩头的雪已经化了，湿了一片黑衣。
“他们不会只派一个人来。”秦昊低声说。
冷无痕点头：“铁牌上的黑光是追踪印记，说明有人在远处盯着它。”
秦昊将铁牌翻了个面，指尖顺着断裂处摩挲。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他没说话，只是把铁牌轻轻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一粒九叶玄芝碾成的粉末，撒在血迹边缘。
粉末遇血即化，腾起一层淡灰色的雾，不散，也不浓，像一层薄纱浮在空中。
“这雾能遮神识，也能扰视线。”秦昊收回瓶子，“玄金猊兽已经在后院待命，等它动。”
冷无痕看了眼天色。天刚擦黑，风从院墙外刮进来，带着点湿气。他活动了下右肩，那里有一道旧伤，每次阴雨天都会发紧。
“你别靠太近。”他说，“刚才那股灵气暴动，你经脉还没稳。”
“我知道。”秦昊靠着柱子站直了些，“但我得看着。”
话音刚落，院角的灯笼晃了一下。
不是风。
那灯笼挂在廊下，四面有挡，寻常风根本吹不动。可它现在微微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冷无痕眼神一凝，袖中滑出一柄短刃，贴在掌心。他没动，只是盯着那灯笼的影子在地上的移动轨迹。
影子偏了。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线从灯笼下方延伸出去，直通院墙根的一丛矮树。树没动，可地面的影子被拉长了一截，像是多了个人蹲在那里。
“东南角，三丈。”冷无痕低声道。
秦昊闭眼，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展开：【侦测到微弱灵力波动，来源：东南方位，强度：一级潜行术】。
他抬手，在袖中掐了个印。
后院的草丛里，一声低沉的兽吼被硬生生压住。紧接着，一股热风贴着地面卷起，灰雾随之流动，像被什么牵引着朝东南角聚拢。
冷无痕动了。
他没有冲过去，而是反手一扬，一道银光划出弧线，绕过廊柱，直奔矮树背后。
几乎同时，那片灰雾猛地炸开！
一道黑影从树后跃起，身形极快，半空中甩手三道寒光，直取秦昊面门。
钉子。
细长，乌黑，尖端泛着暗绿，一出手就带着腥气。
冷无痕的银光在空中一折，竟是个回旋刃，划出半圆，铛铛铛三声脆响，把三枚钉子全打了下来。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叮叮作响。
黑影落地未稳，后方灰雾中猛然扑出一头巨兽。
玄金猊兽四爪踏地，肩高过人，浑身金毛泛着冷光，利爪一挥，撕开了黑影的左肩。布料裂开，血溅出来，却不是鲜红，而是泛着青灰。
那人闷哼一声，翻身就退。
秦昊没追，反而抬手一按地面。他掌心还沾着血，指尖在石板上快速划出几道纹路，随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落处，几根暗红藤蔓从地底钻出，如蛇般缠向黑影右腿。
龙血藤。
那人刚退到墙根，脚踝一紧，整个人被拽得踉跄。他低头一看，藤蔓已经绕了两圈，还在往上爬。
冷无痕已经逼近，短刃抵上他咽喉。
“谁派你来的？”冷无痕声音很平，没起伏。
那人没答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嘴角突然溢出黑血。
“咬毒了！”秦昊喊。
话音未落，那人头一歪，倒了下去。冷无痕迅速收刃后退，盯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蹲下身翻开眼皮——瞳孔已缩成针尖，皮肤迅速发青。
“腐骨毒。”冷无痕伸手去探他袖口，“见血封喉，三息毙命。”
秦昊走过来，弯腰捡起一枚掉在地上的透骨钉。钉身细长，尾部刻着三道波浪纹，像是水波，又像某种暗号。
“系统。”他在心里唤了一声。
【检测完成：透骨钉，材质玄铁，淬毒为“腐骨散”，源自暗影楼毒坊，三级杀手标配。】
他把钉子递给冷无痕：“不是探子，是正式杀手。”
冷无痕接过钉子看了看，又翻了翻尸体。这人全身上下只有两件东西：一枚钉袋，一个烟丸。烟丸外壳已经裂了，但没点燃。
“他本来想跑。”冷无痕捏起烟丸，“烟雾能掩踪，还能触发地底暗道。”
“可惜没机会。”秦昊盯着尸体，“他看到铁牌上有黑光，就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直接动手，想一击毙命。”
冷无痕把烟丸收进怀里：“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监视。这人来，是为了确认铁牌是否被处理。”
“确认之后呢？”秦昊问。
“传消息。”冷无痕站起身，“但他死得太快，没发出去。”
秦昊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忽然蹲下，伸手拨开他领口。脖颈侧面有个印记，像是烙的，形状模糊，但能看出是个楼阁轮廓，底下盘着一条蛇。
“暗影楼死士标记。”冷无痕也看到了，“三级，执行侦查与刺杀任务，无权接触高层。”
“但他临死前……”秦昊皱眉，“喉咙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
冷无痕回想了一下：“他倒下前，嘴唇动了半句。”
“什么？”
“……楼主……已在……”
秦昊眼神一沉。
冷无痕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他在等这句话。”秦昊慢慢站起身，“不是来杀我的，是来送信的。”
“送信？”
“死士自尽前说的半句话，就是情报。”秦昊看着地上的钉子，“他们知道我们会拦，知道他会死，所以把消息藏在遗言里。只要我们听到，就等于他们传到了。”
冷无痕沉默片刻：“所以，这不是刺杀，是试探。”
“对。”秦昊点头，“他们在看我们发现了多少，反应多快。如果我没压住灵气暴动，如果爷爷没及时收手，如果冷你没带回铁牌……他们就不会派这个级别的杀手来。”
冷无痕看着那具尸体，语气冷了下来：“现在他们知道，我们醒了。”
秦昊没说话，弯腰捡起那枚回旋刃。刃身上有三道划痕，是钉子撞的。他用指腹抹了抹，发现刃尖沾了点黑血。
“这毒能腐蚀金属。”他说，“你的刃得处理。”
冷无痕接过刃，收进袖中：“明天之前，得把院子清一遍。这种钉子，不会只带三枚。”
秦昊点头，转身走向主厅。脚步有点虚，但走得稳。肋骨处还有点钝痛，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没管。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
“那雾还没散。”他说。
冷无痕抬头。
灰雾依旧浮在院中，没散，也没动。但原本均匀的一层，现在中间凹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秦昊眯起眼。
雾里，有一点微光闪了一下。
不是火，也不是灵光，而是一种极暗的绿，一闪即逝。
他伸手摸向袖中的龙血藤。
藤蔓还在，但末端有点发烫。
“它刚才……缠过那人的腿。”秦昊低声说。
冷无痕立刻警觉：“有毒？”
“不，是别的东西。”秦昊盯着那团雾，“那毒没伤藤，但藤在发热。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他慢慢走近那团雾，抬起手。
雾气在他指尖前分开，露出一小段藤蔓末端。那里原本是暗红色，现在却泛着一丝青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
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
一点黑色粉末脱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石板表面立刻出现一个小坑。
冷无痕立刻后退半步：“那是……”
秦昊没答，只是盯着那坑。
坑底还在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