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车窗上沙沙作响,杨晚栀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故意撞了下旁边的顾明夜:“喂,顾狗,你挤到我了。”
顾明夜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挑眉:“大姐,这后排就我们俩,你往我这边靠了三厘米零五毫米。”他伸出手指比划,被杨晚栀一把拍开。
前排传来南无恙的笑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从出门吵到现在,滑雪板都快被你们吵化了。”
“要你管。”杨晚栀和顾明夜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转头瞪对方,车厢里顿时充满南安然无奈的叹息。
白书妍坐在副驾,手里转着沈以墨给的暖手宝,突然回头:“顾明夜,你带护目镜了吗?我多备了一副。”
“带了,”顾明夜扬了扬背包,“倒是某些人,上次体育课连跳绳都能缠住头发,滑雪别把自己裹成粽子。”
杨晚栀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砸过去:“顾狗你找死!”
沈以墨默默把车开得稳了些,后视镜里,白书妍正低头笑,睫毛上落着窗外飘进来的细碎雪光。
滑雪场的更衣室像个混乱的战场。南无恙套滑雪服时卡在胳膊肘,急得嗷嗷叫,白书妍伸手帮他扯了扯后背:“别动,再挣线就崩了。”
“还是书妍姐好,”南无恙顺杆爬,“不像我姐,就知道瞪我。”
南安然正给手套缠魔术贴,闻言踹了他凳子一脚:“刚谁说冷,要穿我那件厚外套的?”
杨晚栀扣滑雪靴时费了半天劲,鞋带怎么都系不紧。顾明夜在旁边换板,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故意慢悠悠地说:“需要帮忙吗?收费的,一道题的讲解费。”
“滚。”杨晚栀头也不抬,手指却更不听使唤了。
顾明夜啧了声,蹲下来抓住她的脚踝,三两下就把鞋带系成结实的蝴蝶结:“笨死了,待会儿别从初级道滚下去。”
“要你管。”杨晚栀的耳尖有点发烫,低头看见他手背上有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帮她捡掉在暖气片后面的笔时烫的。
初级雪道上,南安然扶着雪杖慢慢滑,沈以墨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其实重心再放低些,”他伸手想扶她胳膊,又触电似的收回来,“像白书妍那样,膝盖微弯。”
不远处,白书妍正教南无恙刹车:“内扣,对,脚踝用力……慢点!”南无恙没控制住,直直冲向防护网,白书妍一把拉住他的雪板,自己却踉跄着差点摔倒。
沈以墨几乎是立刻滑了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腰:“没事吧?”
“没事,”白书妍站稳后笑了笑,“他太沉了。”沈以墨的手还停在她腰间,直到南安然喊“再来一次”,才像被烫到似的收回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杨晚栀刚学会转弯,就被顾明夜从后面超了过去。他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单脚支着雪板笑:“喂,蜗牛都比你快。”
“有种你别停。”杨晚栀气鼓鼓地加速,结果没控制好方向,直直撞在他后背上。两人一起摔在雪地里,杨晚栀压在他身上,嘴里灌进好几口雪。
“顾狗你故意的!”她抹了把脸,却看见他正扯掉粘在她头发上的雪粒,动作轻得不像他。
“笨蛋,”他拍掉自己身上的雪,“撞我总比撞树强。”
午后的休息区飘着热巧克力的甜香。南无恙捧着杯子吸溜,南安然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他围上:“慢点喝,没人抢你的。”
“姐,你也喝啊。”南无恙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给她,“这个草莓味的好吃。”
白书妍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沈以墨从包里掏出吹风机递过去:“热风档,刚才在服务台借的。”
“谢谢,”白书妍接过来,插上电试了试,“你怎么什么都带?”
“怕你冷。”沈以墨说得太轻,被旁边南无恙的咳嗽声盖了过去。他看着白书妍对着镜子吹头发的背影,手里的热可可渐渐凉了也没察觉。
杨晚栀的膝盖有点疼,刚才摔倒时磕在雪板上了。她正揉着,顾明夜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加了双倍糖的热可可,补偿你刚才被我‘撞’的精神损失。”
“谁要你补偿。”杨晚栀嘴上说着,手却诚实地握住了杯子。顾明夜突然蹲下来,手指碰了碰她的膝盖:“红了,疼吗?”
“废话。”她想缩回腿,却被他按住。他从背包里翻出片暖宝宝,撕开包装塞到她裤腿里:“捂着点,别冻伤了。”
“你还带这东西?”杨晚栀惊讶地睁大眼睛。
“上次看你生理期疼得直冒冷汗,”顾明夜别过脸,声音有点含糊,“顺手放包里的。”
窗外有人在玩雪圈,尖叫声此起彼伏。南安然看着弟弟和白书妍抢一个雪圈,笑着对沈以墨说:“你看他们,像不像幼儿园小朋友?”
沈以墨的目光却落在白书妍身上,她笑得太开心,帽子滑下来露出冻得发红的耳朵。他悄悄把自己的耳罩拿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递过去。
“书妍好像有点冷,”南安然突然说,“你帮我把这个暖手宝给她呗?我去看看无恙那小子,别又闯祸。”
沈以墨愣了愣,接过暖手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南安然的,对方冲他眨了眨眼,转身快步走了。
下午的雪道人少了些。顾明夜教杨晚栀滑中级道,两人又吵了起来。
“重心往后!说了多少遍!”
“你站那么近干什么?想趁机撞我是不是?”
“杨晚栀你是猪吗?这么简单的动作学不会!”
“顾明夜你才是猪!教得乱七八糟!”
吵到最后,杨晚栀气呼呼地转身就往初级道滑,没注意到前面有个雪坡。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控制不住速度了,吓得闭紧眼睛。
预想中的摔倒没到来,腰上一紧,被人从后面拉住了。顾明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后怕的沙哑:“你想死啊?不知道看路?”
杨晚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他圈在怀里,两人的滑雪板缠在一起。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雪地上像个笨拙的拥抱。
“我……”她刚想反驳,就看见他下巴上沾着片雪花,忍不住伸手替他拍掉了。
顾明夜愣住了,手还放在她腰上。雪地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南无恙的笑声飘过来。
南无恙终于学会了刹车,兴奋地冲白书妍喊:“书妍姐你看!我会了!”他冲得太猛,停在她面前时,雪溅了她一身。
白书妍刚想笑,就打了个喷嚏。沈以墨不知什么时候滑到她身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穿上,风大。”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薄荷味。白书妍愣了愣:“那你怎么办?”
“我不冷。”沈以墨说得坚决,耳朵却冻得更红了。他转身想走,被白书妍拉住袖子。
“一起滑下去吧?”她指了指夕阳下的雪道,“听说日落的时候,从这里滑下去特别美。”
沈以墨的心跳突然变快,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好。”
南安然站在观景台,看着弟弟和白书妍、沈以墨一起滑下雪道,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杨晚栀和顾明夜。那两人还在吵,却没人真的生气,顾明夜帮杨晚栀拂掉肩上的雪,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她掏出手机,拍下夕阳下六个歪歪扭扭的影子,发了条朋友圈:“冬天和你们,都很温暖。”
返程的车厢
回程的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累坏了。南无恙靠在白书妍肩膀上睡得口水直流,白书妍没动,只是轻轻把自己的围巾往他那边拉了拉。沈以墨坐在旁边,帮她们调整了下座椅靠背,让白书妍能舒服点。
南安然靠在车窗上看夜景,手机震动了下,是沈以墨发来的消息:“谢谢你。”她笑着回了个“加油”的表情。
杨晚栀的头有点晕,大概是累着了。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感觉身上被盖了件外套,带着熟悉的薄荷味。顾明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低了很多:“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她没睁眼,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车厢外,雪又开始下了,路灯的光晕里,雪花像无数只白蝴蝶在飞。南安然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格外暖和。或许不是因为暖气,也不是因为热可可,而是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是那些藏在拌嘴里的关心,是没说出口的在意,是落在雪地里的,那些笨拙又真诚的温柔。
顾明夜偷偷看着杨晚栀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影子。他从包里拿出颗草莓糖,剥开糖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里。
白书妍轻轻把南无恙的头挪到靠背上,转头时,正好对上沈以墨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窗外的雪光落在他们眼里,亮得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