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明泉说话间捉过两只酒碗倒得满满,急不可待道:“宋师弟请!”宋思见酒色碧绿,忍着甜腥浅尝便止;丘明泉却是满满一碗,喝的点滴不剩。
丘明泉放下酒碗笑道:“师弟感受如何?”宋思虽然只喝了一小口,也觉此酒不俗,忙道:“入口后觉从喉咙到胸口仿佛拉了道火线般,胸口一片暖洋洋;四肢百骸有些酥麻,仿佛骨头都变轻了!”
丘明泉哈哈笑道:“这酒有易筋伐髓之效,乃是修武之士的无上珍品,满饮效果更佳!”宋思依言一饮而尽,丘明泉为其斟酒道:“为兄今年三十有五,因为筑基失败一次,还要在锦绣阁赚贡献;这二来便是舍不得这龙虎酒了。”
说完举怀又道:“此酒在楼下,一餐只给一碗,今日沾师弟的光,你我痛饮,干!”宋思饮罢,笑道:“这算甚么!”起身开厢叫来小二,又要了两坛。那小二还不太愿意,言道:“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吧?这二楼一餐只供一坛,另要的话一点贡献一坛。”宋思摆手道:“吃好一发算你,不少分毫!”
丘明泉连摆手道:“师弟一坛足矣,不敢在要了。”宋思笑而不语,待伙计送来,抚着两坛酒道:“这两坛送给师兄,回去慢慢儿喝!”丘明泉道:“这如何使得,师弟误解为兄的意思了!”
宋思道:“小弟一片心意,师兄请收下,小弟有话说!”丘明泉道:“师弟请讲!”宋思拱手道:“小弟想求教师兄,你说我这监令可做得吗?还望师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丘明泉笑道:“师弟为何有此一问?”
宋思拱手道:“不瞒师兄,接了这差事,小弟总觉心中不安,虽说薪俸高些,但若不容于人,不知生出多少事端来。”
丘明泉似笑非笑的看了宋思一眼,拂袖对两坛酒一卷,瞬间便收到腰间储物袋内,笑道:“我与师弟一见如故,断不能看有人算计师弟!昨天于泰便探了你的根脚,今天一早上工时对人说,你是个没靠山的;另外咱东院几个杰出弟子,也对你有些微语传出,为兄知道的就这些了。”
说完见宋思沉思,便自酌自饮大块朵颐,片刻间便半坛子酒入了肚子,脸色酡红,又道:“那废品灵兽袋,你收在身上吧?”宋思一怔,从怀中拿出一个灵兽袋来,道:“师兄说的是这个?”
丘明泉道:“你知道为何,于泰对这东西反应如此之大?这废品灵兽袋虽然不合格,但当做储物袋子用一点问题没有,按阁内的制度,本应销毁或奖励有功的弟子,但却被于泰姑侄二人,长期把持倒卖,获利不知凡几;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道理师弟不会不懂吧?”
宋思闻言心下凛然,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在下受教了!”丘明泉小啜一口,道:“不知师弟如何打算?”宋思道:“还望师兄指教!”
丘明泉冷笑道:“于泰所图者,只怕并非只有废品灵兽袋,若只如此让与他便是,怕只怕连这监令一职也在他谋算之中;到时师弟与其做的无趣,不如早谋退身方是上策。”
若是换一个人听了此言,面对高薪诱惑,只怕还要踌躇一番,但宋思最会审时度势,当机举杯道:“丘师兄良言,令小弟茅塞顿开,小弟午后便找于嬷嬷辞工。”丘明泉叹道:“师弟不光是个仱俐之人,还是非常之人,这气魄为兄不如也!”
丘明泉谏言被讷,大生知已之感,当下酒到杯干,喝了半醉时,不敢在喝。两人吃些东西,算了饭钱从楼上下来。
“轰隆!”
两人刚出店门,便见一电光打在宋思身上,将宋思打了个跟头。丘明泉见雷焕、潘阳、姚晴站在不远处,雷焕伸张着五指,掌上电丝游走,显然是他所为,丘明泉怒道:“雷师弟,你失心疯吗?”
雷焕抖抖手,散去电光对丘明泉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丘师兄,适才小弟对自己的‘五雷掌’忽有所悟,一时收手不及,此是误伤,恕罪!恕罪!”
丘明泉顾及宋思忙上前相扶,宋思被电的直抽搐,全身酥麻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丘明泉将他扶起,对雷焕道:“不用向我赔罪,被伤的是宋师弟!”雷焕对宋思拱手笑道:“宋师弟为兄收手不及,还请恕罪!师弟也太不小心了,为兄奉劝一句,以后走路小心些,千万别挡了别人的路。”说完哈哈一笑,和潘阳姚晴转身而去。
丘明泉怒道:“都是东院弟子,同门相欺真是岂有此理!”此时醴香居外站满了前来吃饭的弟子,争着看热闹,宋思片晌才缓过劲来,对丘明泉道:“算了丘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问明了于嬷嬷住处,与丘明泉拱手告辞。来到半峰亭处歇了口气,见旁边有溪水,上前洗了把脸,向右一拐走上了一条细石小路,走了约一里,便见山林中一片庭院群落。
于嬷嬷做为阁内中层人员,是有自己的庭院的,一般来说会在主家的旁边,赐下一所宅院。宋思径直走到一所门口有大槐树的门户旁,上前扣了扣门环,出来个老门子,宋思拱手道:“老伯我是来见于嬷嬷的。”老门子道:“正在午歇,晌后再来。”说完‘嘭’一声关了门。
宋思无奈,见槐树下有块条状青石还算干净,便合身躺在上面小憩。却不曾注意旁边不远处一座小桥上的青衣小婢;此女唤‘翠姑’,是柳菲儿的贴身婢女,最是心腹不过。
做为贴身之人,翠姑是知道宋思的;见他躺在于嬷嬷门外,心中疑道:“他怎在此处?”急匆匆向一所高门大户的宅院而去,交割了手中的差事后,赶到后宅想禀报此事,不想柳菲儿也在午休,不敢打扰,心中疑虑不去,又赶了回来,暗中观察宋思。
宋思直到申时起来,想想于嬷嬷也该起来了。上前敲门,这次老门子将他领了进去,一路跟到一处厢房,老门子指了指自去了,宋思进入厢房,见于嬷嬷正坐在上首喝茶,上前拱手道:“见过嬷嬷!”
于嬷嬷道:“宋思你不去上工,来我处做什么?”宋思道:“特来辞工!”于嬷嬷闻言怒喝道:“上工才半日,你消遣我不成?”宋思抱拳道:“不敢,实是突破在即,无奈之举!”
于嬷嬷见其不卑不亢反而不敢在拿大,小啜了口茶道:“去吧!有人问起便说是你自己辞的,明白吗?”宋思拿出令牌放在桌上道:“弟子明白,告辞!”转身而去。
待其走后,于泰从屏风后走出,一张黑脸笑的合不拢,道:“还是姑母厉害,只略施小计,便让这小子知难而退。”于嬷嬷道:“纤纤小姐最是袒护东院弟子,只有让他们内部弟子相斗,纤纤小姐方才无话可说。”
于泰赞道:“姑母高明之极!”于嬷嬷笑道:“你当老身在阁内这么多年是白做的?”喝口茶又道:“你去吧!对外千万不要提起你挑拨雷焕等人之事。”于泰躬身道:“侄儿明白!”转身也走了。
于泰走后,屋内顿时静了下来。于嬷嬷午休后还有些瞌睡,一手支在桌上小眯,对于赶走一个弟子之事,根本没放在心上。正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忽身前一暗,显然有人进来,挡住了光线。
于嬷嬷心中正有些懊恼,却听一声娇笑道:“嬷嬷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于嬷嬷警醒,抬头看着面前女子,忙起身笑道:“是翠姑娘啊!老身睡糊涂了,姑娘此时前来,是姑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对于柳菲儿的贴身待婢,于嬷嬷巴结都来不及,万万不敢得罪。翠姑笑道:“非也!我来……。”顿一下道:“我来就是问问,适才那人来干什么?”
于嬷嬷诧异道:“适才是我家侄儿啊!姑娘不是认得吗?……哦!你是说那位姓宋的弟子啊!他是来辞工的,听说……。”
翠姑神色一变,惊道:“什么,他辞工了?”说完转身便向外走,于嬷嬷心下一惊,追了出来,拽住翠姑道:“有甚妨碍吗?”翠姑不答只问:“他为何辞工?”于嬷嬷更惊,喃喃道:“正要说此事,听说是跟东院几个杰出弟子起了冲突,忿而辞工。”
翠姑闻言转身又要走,于嬷嬷见事非寻常,急忙拽住,从怀中掏出个储物袋来,塞到翠姑袖中,细声道:“内有五百灵石,咱老姐俩可不错,往常的孝敬也不曾少过,实对我说有甚妨碍吗?”
翠姑道:“这里面可有你事儿?”于嬷嬷人老成精,越发惊骇莫名,想否认,但以那位姑奶奶的手段,自己和侄儿做的事一查之下铁定跑不掉,喃喃答不上来。
翠姑一见,将袖中的袋子推了回去,转身急急而去。于嬷嬷又从怀中掏出个袋子来,咬牙急道:“翠姑替我遮掩美言!”翠姑不接,只道:“好生待着,听传唤!”
于嬷嬷急得跺脚,跟在后面一路穿行,到了柳菲儿住处月亮门前,不敢在往前走,等在外面急的火烧眉毛。
却说翠姑急忙往见柳菲儿,贴身小婢穿堂入室,此时柳菲儿刚起来,一副慵懒的模样。翠姑上前俯耳低言几句,听的柳菲儿柳眉倒竖,叫道:“唤她进来!”
翠姑出门,片刻间从月亮门处将于嬷嬷传了进来。于嬷嬷对侧躺在玉牙床上的柳菲儿福了福,强笑道:“老奴见过姑奶奶!”此时柳菲儿已然冷静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于嬷嬷,慢条斯理道:“嬷嬷在我锦绣阁多少年了?”
轻轻一问让于嬷嬷冷汗淋漓,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道:“姑奶奶恕罪,老奴知过了!”柳菲儿自顾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嬷嬷入阁四十七年了吧!可以说自我记事起,嬷嬷便在了;是看着菲儿长大的。你平日任用私人,克扣造袋子的灵石,私售次品灵兽袋,我也并非不知,只是念你是老人,不与你记较罢了!”
于嬷嬷吓的哭泣出声,道“姑奶奶,老奴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柳菲儿起身踱到她身前,俯下身来道:“此时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对我有大用,我费尽心机将其笼在身边,你却给我将人撵走了,你说该怎么罚你?”
于嬷嬷跪在地上听柳菲一说,心如电转,什么监令三百贡献,原是为宋思量身定制,可笑自己还要算计谋夺,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想明白了这点,原来一丝侥幸也抛到九霄云外,吓的体如筛糠,牙齿打架,颤道:“姑奶奶恕过啊!”说完叩头如捣蒜。
柳菲儿在室内来回踱步,苦思对策,片晌方道:“翠儿,将于嬷嬷所有族人发往骨骸山坊市,对外称让其去主事!”翠姑谨首依命,于嬷嬷咬着牙一声不敢发,柳菲儿又道:“至于你于嬷嬷,将人给我不动声色的请回来,第一不能让其发觉,二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若犯其一,我要你满门尽绝。”
于嬷嬷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家庭院,一进屋便瘫坐在椅上,慢慢平复着心情。一个多时辰后于泰急急的闯进来,叫道:“姑母给侄儿做主啊!侄儿实在不愿去骨骸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于嬷嬷看到自家侄儿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手来“啪!”一巴掌将其打了个满脸开花。
…………
宋思一路下山,回到自家庭院,迎面便碰到宋玲,宋玲今日不当值,见到宋思奇道:“十九,你不是去上工吗?咋回来的这样早?”宋思将事情原委说了,宋玲唏嘘道:“如此这工不做也罢!只是你答应的玉哥的贡献如何凑齐?”
宋思对此并不担心,他有勾月这件宝贝,五千贡献简直轻而易举,笑道:“不是还三个月吗!去碎石谷赚来便是!”两人闲聊几句宋思回屋去了。
而此时百仞堂,赤须子老祖高登法坛,正在开讲:“天火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化为白液,凝而至坚………”台下三百多火工弟子听讲,这一讲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停止。
待弟子们消化了片晌后,老祖道:“有何疑问,可以问来?”当下有几个弟子提出了疑问,这几个疑问也代表了大部分弟子的疑问,老祖一一解答,令不少弟子茅塞顿开。
几个问题后,老祖又问:“可还有疑难?”见无人应答,老祖欲起身下台,宋宝踌躇半晌鼓足勇气,从怀内掏出黄豆金属来,起身道:“老祖,弟子有一粒不知名金粒,想请老祖为我辨别!”
老祖重新安坐,唤道:“承上来!”自有亲近弟子下台,接过金属送上去。老祖接到手中,诧异一下,仔细端详后方道:“此铁名唤‘浑元精金’坚硬无比,是炼器的上好材料,你这粒纯度高得不可思议,从何处得来?”
宋宝道:“我族兄从螭江边捡到一个蜡封小罐,此便是其中之一。”赤须子感兴趣道:“与之相伴的还有何物?”宋宝道:“还有同样大小两粒金属,一粒色白约重三两,一粒赤红和此粒差不多重。”
老祖手捻浑元精金,沉吟道:“白色约三两,是块什么铁?”苦思不得,又问:“另两粒在何处?”宋宝道:“白色的被族兄宋真拿到镇上拍卖行去鉴定了;赤色的被家兄卖给苏凌师叔了。”
老祖下台来,走到宋宝身前道:“领我去见你家兄长!”宋宝受宠若惊,便要引路。老祖身后亲近弟子道:“何劳老祖亲往,传唤来便是!”赤须老祖摇头不语,示意宋宝带路,身边两个亲近弟子无奈也跟在后面,一行四人向宋思所在庭院而去。
宋思在屋中闲坐,从怀中一掏,本来想拿储物袋,不想却掏出灵兽袋来,正是丘明泉交给他的废品灵兽袋,他本来是想交给于嬷嬷的,却忘记了。
用神识扫了下灵兽袋,不由唬了一跳,叫道:“好大!”只见里面空间约二千多平米,高约十丈。宋思正观察着灵兽袋,忽听外面有人道:“十九在吗?”
宋思揣起袋子,从屋内出来,见是兄弟姐妹们都在,连宋玉也出来了。大家陪着宋真,宋真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位白面短须男子三十多岁,身着黄衫;另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面容清雅,身穿墨衫,只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宋真见宋思出来指着黄衫男子道:“十九,这位是镇上拍卖行的李管事,为兄的好友!”又指墨衣老者道:“这位是拍卖行的鉴定师,王大师!快来见过。”
宋思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淡淡威压,与宋真差不太多,应当也是筑基修士,急忙拱手道:“宋思见过两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