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用几块石头小心地垒起一个简易灶坑,点燃了一堆篝火,架上陶锅。
做完这些,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洞口传来动静,冯田顺着那架新做的粗糙木梯,敏捷地爬了上来。
“弄好了?”杜若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沾了木屑的手套。
冯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他环顾了一下山洞,发现就他下去忙活的这一会儿功夫,杜若已经将山洞初步打理过了。
地上的灰尘和落叶被清扫到角落,重要的物资分门别类堆放在一侧,虽然依旧简陋,却已经有了几分“家”的雏形。
“你动作真快。”冯田笑了笑,走到火堆旁烤火,驱散身上的寒意。
“明天我得去砍些粗细合适的树回来,做几个简单的架子。粮食不能直接放在地上,容易返潮发霉,得架起来。”
“好。”杜若应着,从陶罐里倒出两碗稀粥。粥里加了肉干碎和一点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她递了一碗给冯田:“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驴子呢?安顿好了吗?”
“放心,”冯田接过碗,吹着气喝了一大口,暖流顺着食道滑下,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把它拴在水潭下游那片背风的小坡后面了,用油布给它搭了个临时的窝棚,能挡风遮雪。明天天亮,我就去砍点树枝木头,给它搭个正经点的驴棚。到时候省下来的油布,正好可以做成厚帘子,挂在洞口,能挡不少风寒。”
吃完简单的晚饭,两人铺开厚厚的棉被,准备休息。尽管身下垫了不止一层棉被,但直接睡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上,依旧硌得人浑身不舒服。
两人几乎同时翻身,异口同声地说道:“还得整个床。”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共同的目标和默契,冲淡了环境的艰苦,反而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暖意。
劳累了一天,他们很快就在这份小小的期盼中沉沉睡去。
然而,睡到半夜,杜若却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了。山洞里没有夜壶,洞口离地一丈多高……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推醒了身旁的冯田。
冯田立刻惊醒,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低声问:“怎么了?”
杜若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想……下去方便一下。”
冯田了然,没有多言,立刻起身,先小心地探身到洞外看了看,确认安全,然后才帮着杜若爬下木梯。
寒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住两人,杜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快速解决完个人问题,重新爬回山洞,这一番折腾,两人睡意都被冷风吹跑了大半。
索性也不急着睡了,冯田用一根粗点的木柴拨弄了一下火堆,添了几根细柴,让火燃得更旺些。两人裹紧棉被,依偎着坐在火堆旁。
杜若抬头,透过洞口望出去,只见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密密麻麻、璀璨夺目的繁星,如同无数颗钻石洒落在天鹅绒上,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这是在前世被光污染和雾霾笼罩的城市里绝对无法看到的壮观景象。
她望着星空,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冯田倾诉:
“瘫在床上那几年……看着窗外四四方方、永远灰蒙蒙的天,我总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没有任何希望,活着……只是一种煎熬。”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后来穿越过来,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担惊受怕,亲眼看着那么多人死掉……有时候觉得,这日子比前世瘫着还苦,还难。”
她顿了顿,语气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一股不肯服输、不肯低头的劲头!就觉得,老天爷既然让我换了种方式活过来,我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再被打倒!我得活下去,还得活出个人样来!”
冯田静静地听着,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沉稳:
“嗯。上天给了我们重活一次的机会,就绝不会只给我们一个潦草敷衍的结局。我相信,我们两个一定能在这乱世里,把日子过好。一定会过得平安,美满,相守到老。”
他的话语不多,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坚定的信念。
杜若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一定会过得好的!”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静静地望着洞外那片浩瀚神秘的星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存在,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携手共渡难关的勇气。
不过,寒冷的夜风终究不是浪漫的温床。没一会儿,两人就被吹得鼻涕都快出来了。
于是两人重新钻回被窝,这一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带来融融暖意。
冯田根据太阳的高度和方位,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忽然对正在准备早饭的杜若说:“今天,好像是正月二十一了。”
杜若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正月二十一?居然都已经过了年了?”
她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一路逃亡,早已忘了今夕何夕。
“是啊,”冯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
“兵荒马乱,饿殍遍野,大家都挣扎在生死线上,谁还有心思和能力过年?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侥幸了。”
杜若也沉默下来,想起安阳县城外那些灾民绝望的眼神和安阳城内飞涨的粮价,心中一阵恻然。这个年,对太多人来说,无异于鬼门关。
吃完早饭,杜若小心翼翼地爬下梯子。她站在坚实的土地上,高兴地对洞口的冯田说:“这梯子做得真结实!很稳当!”
得到夸奖的冯田也露出笑容:“熟能生巧,多上下几次就好了。”
新的一天,建设工作正式展开。两人的第一项任务,不是盖房,也不是垦荒,而是去挖一个厕所。
“总不能一直随地解决,既不卫生,也容易引来虫蛇野兽。”冯田根据前世的野外生存经验,选定了距离水源足够远、地势较低且土壤相对疏松的一处隐蔽角落。
划定区域后,冯田用铁铲挖掘,杜若则负责将挖出的土运到一旁堆放。
冯田挖得很讲究,坑深度足够,还在底部铺了一层厚厚的干树叶和草木灰,用以吸收异味和加快分解。
两人齐心协力,一上午的时间,一个简易但实用的旱厕就初具雏形了。
下午的任务是砍树。他们需要木材来制作床、粮食架和驴棚。山谷里的树木资源丰富,大多长得笔直挺拔,木质也还算坚硬。
冯田挥舞着斧头,挑选着粗细合适的树木砍伐。杜若则跟在一旁,用柴刀修剪砍倒树木的枝杈,并将它们拖到空旷处晾晒。
看着这些天然笔直的木料,冯田一边干活一边说:“等把这些紧急用的家具做好,咱们攒点好木料,好好打磨一下,重新做一架更结实、更平整的楼梯。”
杜若当然同意,现在这梯子上下实在有些缺乏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