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苍白。他身后的队员们，刚刚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脸，此刻全部凝固，像是被人集体施了定身术。
那个叫李虎的学生，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敬完礼，便转身归队，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随堂测验。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高翔。
他，全军无人机大赛冠军，“海雕”中队的灵魂，被一个技校的学生，用他最引以为傲的飞行技术，当着他所有队员的面，碾压得体无完肤。
“我不服！”
高翔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向前一步，双眼通红地盯着王谦。
“单人飞行，说明不了什么！真正的战场，靠的是团队，是战术，是协同作战！”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要比，就比这个！五对五，团队对抗！”
他身后的队员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挺直了腰杆，用充满战意的目光看向蓝翔的学生。
对，这才是我们的主场！
“可以。”
王谦的回答依旧平静，他扶了扶眼镜，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那就五对五。”
得到肯定的答复，高翔立刻转身，对着他的队员们低声喝道：“准备！启用‘獠牙’战术阵型！三号机主攻，二号四号两翼策应，五号机高空警戒，一号机……”
他正在快速布置着他们演练过上千次的王牌战术，王谦温和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打断了他。
“高队长，你好像误会了。”
高翔的动作一顿，不解地回头。
王谦伸出一只手，先是指了指高翔和他的四名队员。
“是你们五个人。”
然后，他的手腕一转，指向了刚刚归队的李虎。
“对抗他一个。”
什么？
机库内，短暂的死寂之后，海军一方彻底炸了。
“你说什么？！”
“让我们五个打他一个？你看不起谁！”
“这是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高翔的脸，已经从苍白涨成了猪肝色，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嘎吱作响。
王谦对他们的愤怒置若罔闻，只是对着李虎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
李虎会意，从队列中走出，这一次，他没有走向“海东青一号”的控制台，而是走到了机库角落里一个更大，结构更复杂的控制台前，坐了下来。
高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着牙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身后的四名队员也带着满腔的屈辱和怒意，各自就位。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碾压的方式，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连同他那架该死的无人机，撕成碎片！
机库中央的大屏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海军的五架“雨燕-7”型无人机，组成了标准的战斗队形，杀气腾腾。
右边，画面亮起。
然后，在场所有的海军士兵，包括高翔在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屏幕的右侧，没有出现他们预想中的那一架“海东青一号”。
取而代之的，是……一百架！
整整一百架通体漆黑的“海东青”，以一种冷酷而完美的矩阵队形，静静地悬浮在虚拟空间中，像一片沉默的、由钢铁和死亡构成的乌云。
高翔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五对一。
这是五，对一百！
“对抗，开始。”
王谦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进攻！”
高翔下意识地吼出指令，五架“雨燕-7”如离弦之箭，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那片黑色的乌云。
然而，那片乌云动了。
它没有散开，也没有迎击。
它只是……变形了。
一百架无人机组成的矩阵，像一块拥有生命的流体金属，瞬间拉伸、扭曲。
冲在最前面的三号机，眼看就要撞入机群，那片“乌云”的表面却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精准的通道，让它一穿而过。
而就在它穿过的瞬间，通道闭合，十架“海东青”如同鲨群，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
没有缠斗，没有追逐。
只是一次交错。
屏幕上，代表三号机的图标，变成了灰色。
“三号机！三号机被击落！”耳机里传来队员惊恐的呼喊。
“收缩阵型！二号四号，掩护撤退！”高翔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但是，晚了。
那片“乌云”再次变形，它分化出两条黑色的触手，如同巨兽的腕足，以一种完全无视战术逻辑的诡异步伐，精准地切断了二号机和四号机的退路。
又是两次干净利落的绞杀。
屏幕上，又是两个图标，变成了灰色。
“怪物……这是个怪物！”一名海军队员看着屏幕，声音里充满了颤抖和恐惧。
他们不是在和人对抗。
他们是在和一片拥有统一意志的，冰冷、精准、高效的死亡之云对抗！
不到一分钟，五架“雨燕-7”，只剩下高翔亲自操控的一号机，和在高空负责警戒的五号机。
而那片由九十多架无人机组成的“乌云”，毫发无损。
它甚至不再追击，只是在空中重新组合成完美的矩阵，冷冷地“注视”着最后两个猎物。
高翔的手，在控制台上剧烈地颤抖着。
他引以为傲的战术，他赖以成名的经验，在这片黑色的“乌云”面前，就像三岁孩童的涂鸦一样可笑，一触即溃。
屏幕的右下角，时间跳动着。
【2分47秒】
伴随着最后一架“雨燕-7”的图标化为灰色，屏幕中央，跳出两个血红的大字。
【完败】
高翔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看着那片缓缓散去，恢复成单个图标的黑色机群，看着那个面无表情从控制台前站起来的年轻人。
他身后的四名队员，有的摘下耳机，无力地垂着头；有的双手抱着脑袋，身体不住地发抖。
机库里，一片死寂。
他们毕生建立的，属于王牌军人的骄傲和信仰，在刚刚那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