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杯落幕一周后。
海城科技大学，大礼堂。
一场与众不同的毕业典礼，正在举行。
台下坐着的，是三百名特殊的毕业生。
他们是海科大前身，“海城职业技术学院”的最后一届学生。
王谦站在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忐忑的脸。
“今天，你们毕业了。”
“你们手中的毕业证，刻着的名字，是‘海城职业技术学院’。”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在羡慕你们的学弟学妹。”
“羡慕他们将来能拿到印着‘海城科技大学’的毕业证。”
“但是！”
王谦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在这里向你们，向全社会承诺！”
“从今天起，你们手中的这本毕业证，它的含金量，绝不逊于任何人！”
“海科大永远是你们的家！”
“谁敢看不起你们，就是看不起我王谦！就是看不起整个海城科技大学！”
话音刚落。
第一排，一位肩扛将星，身姿笔挺的老者猛地站了起来。
是西北军区的雷振山老将军！
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王校长说得对！”
“什么技校不技校的！老子只认本事！”
“你们机械系的50个小伙子，我们西北军区全要了！”
“去边疆，去戈壁，跟我们一起造国之重器！”
雷振山话音未落，他旁边一个穿着华为工牌的中年人急了。
“雷将军！您不能这样啊！”
“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们一周前就跟钟副校长预定了！”
“机械专业的所有毕业生，我们华为全包了！年薪八十万起步，上不封顶！”
雷振山眼睛一瞪。
“你个搞通讯的，跟老子抢机械人才？”
“他们是去造光刻机还是去给你焊手机主板？”
华为的hR总监毫不示弱。
“将军，此言差矣！我们现在搞的，也是国家卡脖子的项目！”
“王校长，您给评评理！”
会场瞬间变成了招聘会的竞价现场。
比亚迪的代表站起来。
“新能源汽车专业，我们全要！总裁特批，每人一套海景房安家费！”
中航工业的代表也站起来。
“焊接专业的，林振华院长的亲传弟子，我们求贤若渴！待遇你们随便开！”
台下的三百名学生，全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想过，自己这些曾经被视为“差生”的技校生，有一天会成为军方和世界五百强争抢的宝贝。
一个叫刘建国的男生，眼眶红了。
他就是林振华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典礼结束。
华为hR总监第一个冲到刘建国面前。
“刘建国同学！年薪一百万！签字费二十万！来我们这儿吧！”
刘建国摇了摇头。
“谢谢您，但我不去。”
比亚迪的代表也挤过来。
“小刘！我们给你一百二十万！海景房给你挑最大的一套！”
刘建国还是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去。”
王谦走了过来。
“建国，为什么？”
刘建国看着王谦，深深鞠了一躬。
“王校长。”
“我爸妈身体不好，他们一辈子都在县城，离不开家。”
“我想回去陪着他们。”
“是您教我们的，做人，不能忘本。”
王谦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
“放心去，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给学校打电话。”
“给你的校长打电话。”
三天后。
安南县，华商银行县支行。
刘建国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坐在面试的会议室里。
这是他能找到的，老家县城里最好的一份工作。
经过五轮笔试和面试，他以绝对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最后一轮的行长面试。
对面的支行行长，是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满意地看着刘建国的简历。
“不错，小伙子，精气神很好。”
“前面几轮面试，我们的人事对你评价非常高，说你是他们今年见过最优秀的应聘者。”
刘建国谦虚地笑了笑。
“谢谢行长夸奖。”
行长身体向后一靠，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们银行的柜员岗位很辛苦，但晋升空间也很大。”
“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是准备当管培生重点培养的。”
“只要你好好干，三年内，当上客户经理不是问题。”
刘建国心中一喜。
“我一定会努力的！”
行长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开口。
“好了，最后走个流程。”
“把你的毕业证原件，拿出来我看看。”
刘建国立刻从文件袋里，恭敬地双手递上自己的毕业证书。
行长的目光落在封面上。
他的表情，慢慢变了。
“海城……职业……技术学院？”
他把“职业技术”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和错愕。
“技校？”
“你一个技校毕业的，也敢来我们华商银行应聘？”
刘建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行长，我们学校现在……”
“闭嘴！”
行长猛地一拍桌子，把毕业证像扔垃圾一样甩在刘建国脸上。
“你当我傻吗？职业技术学院，不就是个破技校吗？”
“谁让你进来的？我们的人事是干什么吃的！把技校生放到我面前来！”
他的声音尖利而刻薄。
“还管培生？还客户经理？你配吗？”
“我们银行随便一个扫地阿姨，都是正经大专毕业的！”
“你一个技校生，也想进银行捧金饭碗？做什么春秋大梦！”
“滚出去！”
“现在！立刻！马上！”
“保安！保安！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刘建国被两个保安架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推出了银行大门。
他狼狈地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
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看着手里那本被摔出折痕的毕业证，上面的烫金大字“海城职业技术学院”，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他想起了王校长的承诺。
想起了典礼上那些争抢他的大公司。
想起了自己拒绝百万年薪时说的“不能忘本”。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蹲在银行门口，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那个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
“王校长，对不起。”
“我给学校丢人了……”
与此同时。
京城，国家航天局总部，最高规格的签约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两端。
一边是国家航天局总工程师刘振华，以及科技部、财政部的数位高层领导。
另一边，是王谦和钟振国。
桌子中央，摆着一份厚厚的，足以震动世界的战略合作意向书。
——“月球基地前期建造”项目，总价值五千亿。
刘振华总工拿起一支特制的签字笔，递向王谦。
“王校长，请。”
“签下这份协议，人类的星辰大海，就将翻开新的一页。”
“而您和海科大，将是这个新时代的开创者。”
王谦正要伸手去接。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只是短短的一行字。
他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们看到，王谦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
他对面的刘总工愣住了。
“王校长，怎么了？”
王谦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钟振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从九幽寒冰中挤出来一样。
“查。”
“往死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