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跟随镜明长老第二次站上峰顶,直面那方名为“窥天镜”的幽暗池水。与上次不同,此次镜明长老神情极为凝重,另外三位族中长者分坐池水另外三角,与镜明长老构成一个简单的阵势。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
“窥天镜映照大千,亦连接深渊。稍后,老夫与众长老会全力稳持镜面,使你灵识能短暂触及渊神本体所在之维度。”镜明长老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然深渊之力,诡谲莫测,直侵神魂。你需谨守心神,一旦觉有不妥,立即撤回,切不可强撑。否则,灵识沉沦,万劫不复。”
陈强重重点头,在池边指定位置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他运转《镇元秘典》心法,一股平和却坚韧的气息护住识海,同时,怀中的噬源珠也传来阵阵温凉之意,仿佛在呼应。
“起!”镜明长老低喝一声,与另外三位长老同时结印。四道颜色各异的光柱自他们指尖射出,注入幽暗的池水。池水开始剧烈波动,中心处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深处,不再是星空景象,而是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极致黑暗。
“凝神,探!”镜明长老的指令直接传入陈强脑海。
陈强不再犹豫,集中全部精神,将一缕最为凝练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漩涡中心。神识触及黑暗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死寂瞬间包裹了他。这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生命面对绝对虚无时产生的本能战栗。
他的“视野”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无尽的混乱与扭曲填满。他“看”到了——
那并非一个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切“终结”、“吞噬”、“虚无”等概念的集合体。一个庞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阴影,存在于难以估量的遥远维度,仿佛是整个宇宙背景上的一个巨大疮口。它似乎在缓慢地蠕动、膨胀,周身延伸出无数粗壮或纤细的暗影触须。这些触须如同活物,探入周遭虚空,缠绕、刺入一些微弱的光点(那或许是其他的世界)。一些光点已然彻底黯淡熄灭,一些则在剧烈闪烁,能量被疯狂抽取,趋于崩解。
这就是渊神的本体。超越善恶,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吞噬一切存在。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陈强的心神。他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同尘埃仰望星海,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在这极致的精神压迫下,他护体的《镇元秘典》气息剧烈震荡,识海如同被重锤敲击。
他强行稳住心神,遵循镜明长老的指引,将“目光”投向渊神与此方世界的连接之处。只见数条尤为粗壮、凝实的暗影触须,正从深渊深处延伸出来,如同巨大的锚链,紧紧缠绕在此界的世界壁垒之外。原本无形无质的世界壁垒,在这些触须的缠绕点附近,显现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丝丝缕缕的混沌、污秽的气息,正持续不断地从裂纹处渗透进来。虽然主体尚未突破,但侵蚀已然开始,并且那触须的蠕动,显示着这种侵蚀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加深。
景象于此定格,但一种宏大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开始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直接传递着诱惑与毁灭的意念,试图动摇他的意志。
陈强猛一咬牙,凭借绝大的毅力斩断与那低语的连接,迅速收回神识。
回归现实,陈强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镜明长老等人也撤去法力,池水恢复平静,但每位长老脸上都带着疲惫。
“看清了?”镜明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强缓缓点头,声音因神魂的剧烈消耗而有些虚弱,却异常清晰:“看清了。侵蚀已深,时间……不多了。”
镜明长老沉默片刻,道:“你既已亲眼见证,便知我等绝非危言耸听。集齐‘地、海、天’之力,寻得‘定星盘’,是先祖预言中唯一的生机。前路艰险,远超你此前所历。”
陈强站起身,尽管身体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亲眼所见的终极恐怖,反而彻底打消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与犹豫。
“晚辈明白。”他望向海外的方向,那里是龙族栖息之地,也是下一步的目标,“明日便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