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系统”两个字，温知予柔婉的眉眼间满是茫然，显然没听懂汪晓话里的意思。
她微微蹙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系统？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汪晓眼底的探究更甚，心头的猜测却产生了动摇。
看她这表情，不像是在伪装，倒像是真的没听过系统。
他按捺住心底的波澜，又追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确定你没有系统？可你的鬼气太过精纯，凝练得毫无杂质，半点没有寻常阴魂的驳杂戾气，根本不像是普通鬼修能做到的。”
温知予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茫然未减：“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系统。至于我的鬼气……那是独属于我的秘密。”
这话落在汪晓耳中，只觉得愈发蹊跷，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沉声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死了多久了？”
温知予垂眸思索了片刻，语气平淡地开口：“大概有五年了吧。”
“五年？”汪晓心中一惊，瞳孔微微收缩，心底的笃定愈发强烈。
这个温知予身上绝对有秘密！寻常鬼魂，别说五年修到鬼帅级，便是一千年都已是天纵之资。就拿万灵聚魂幡里的英魂来说，也只有几位帝王英魂达到鬼帅级。她竟能在五年内登临鬼帅级，还统一了安淮省阴域，就算没有系统，也肯定遇到了某种天大的机缘。
就在汪晓思忖之际，后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伴随着几道人的交谈声，脚步由远及近。
显然是有人要到杂物间来了。
两鬼瞬间达成默契，身形齐齐化作两道淡影，一黑一清，悄无声息地破窗而出，掠向天际，不过片刻便凌空伫立在云层之上。
汪晓率先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温知予，语气比先前缓和了几分：“通过对你身上气息的判断，我发觉你并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怨气。按你所说，你是安淮省的鬼域霸主，那你到江浙来的目的，难道是想统一江浙阴域？”
温知予轻轻颔首，柔婉的眉眼间掠过一丝锋芒，语气坦诚却不失底气：“确实有这个打算。安淮阴域已然平定，我本想开拓江浙阴域，壮大势力，只是没想到刚踏足侜山，就遇到了你这样的同级对手。”
她抬眼看向汪晓，眼底多了几分战意：“同样是鬼帅级，不知道你与我，谁更强一些。”
汪晓唇角微勾，并未接下这份挑衅，反倒话锋一转，沉声道：“强弱之事，日后自有分晓。我还有一个疑惑，你先前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汪晓口中的孩子，正是贝仔。
话音落下，温知予脸上的从容瞬间淡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愧疚，有疼惜，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怅然。
她避开汪晓的目光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柔和了几分：“他……是我弟弟。”
汪晓眉峰紧蹙，眼底的疑惑直截了当地涌了上来。
他盯着温知予那张定格在二十岁左右的柔婉面容，语气带着几分较真：“你看着分明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成鬼五年，离世时自然是二十岁，按阴寿算如今该是二十五岁。可贝仔才五六岁，你们这年龄差距也未免太过悬殊，怎么会是姐弟？”
温知予垂眸，指尖轻轻拢了拢衣袖，声音依旧柔和，缓缓解释：“我是单亲家庭。十五岁那年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留在安淮，父亲独自来侜山打拼。后来他在这里再婚，娶了当地一个女人，之后便生下了我弟弟。”
“我们同父异母，血脉相通。他出事时，我在安淮阴域突然心悸不止，清晰感知到他的气息在快速消散，便立刻赶了过来。只是他的气息太过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掩了，我在侜山寻了三天都没头绪，直到在你身上察觉到一丝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波动。”
汪晓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先前的疑虑豁然开朗——这般说来，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便都能说通了。
他又问道：“那你父亲呢？他如今在哪里？还有贝仔的母亲，难道也遭遇了不测？”
温知予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我刚到侜山时，确实感应到过父亲的气息，可那气息只持续了半天便彻底消失。至于他的妻子，我与她无半点血脉关联，无从感知她的安危。因此，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汪晓目光投向云层下蜿蜒的海岸线，眉峰微蹙：“你父亲的气息在海边戛然而止，贝仔又恰是在沙滩被我发现，这事定然与这片海域脱不了干系。”
他转头看向温知予，眼底疑色未消：“最直接的可能，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游玩时遭遇狂浪，被卷入深海尸沉海底；或是出海途中遇上海难，船毁人亡。”
话音顿了顿，他眼底掠过一丝凝重，语气沉了几分：“还有一种可能——这片海域归沧渊鬼盟管辖，你父亲和贝仔的母亲，或许已被鬼盟的鬼属直接吞噬了生魂。这也恰好能解释，为何你完全感知不到父亲的气息。”
温知予闻言，柔婉的眉眼瞬间凝起寒霜，清透的鬼气陡然翻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戾气：“沧渊鬼盟？若真是他们干的，我定要踏平他们的老巢，让其魂飞魄散！”
汪晓点头：“贝仔已被我收进万灵聚魂幡凝实魂体。他如今太过虚弱，暂时无法放出来指认。我陪你去周边探查一番，若真是鬼盟部下所为，那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若只是寻常海难，也该找到他们的残魂碎片，让他们得以安息。”
温知予眼底戾气稍敛，只剩急切，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身形化作一道清辉率先掠向海岸线。
汪晓微微一愣，立刻紧随其后。
两道淡影划破云层，转瞬便悬停在南岸的海面上。
咸涩的海风卷着浪涛声扑面而来，夹杂着沧渊鬼盟独有的阴寒气息。
温知予立于浪尖之上，魂识便如潮水般骤然铺开，瞬间笼罩住方圆百里海域——从浅海的浪涛翻滚到深海的暗礁丛生，每一寸角落都被她的魂识细细扫过。
可不过片刻，魂识便骤然收回，眉峰紧紧拧起：“还是没有……连一丝残魂碎片都没捕捉到。”
汪晓看着她难掩慌乱的模样，上前半步，语气沉稳：“别急，你把你父亲的魂息记忆传输给我？我们分头探查，效率能翻倍。”
温知予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立刻点头。
她抬手凝气，指尖瞬间萦绕起一缕清透鬼气，那气息中裹着她与父亲魂脉相连的羁绊，轻轻一送，便径直注入汪晓眉心。
汪晓眉心微热，那缕鬼气转瞬便在他识海扎根，温父独有的气息轮廓清晰浮现。
他迅速将这缕气息烙印进魂海，睁眼时已然有了决断：“我往东，你往西，以这片礁石为界，各自铺开魂识细查。半个小时以后，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回到这里汇合。”
温知予重重点头：“好！”
话音刚落，二鬼便同时动了——汪晓的黑色魂识如墨般铺展，朝着东侧海面疾速掠去；温知予的清透魂息紧随其后，化作一道流光往西疾驰。
两道魂识在海面上拉开，如两张无形的大网，从浪尖到深海，一寸寸排查着与温父魂息相关的蛛丝马迹。
半个小时后，两道淡影几乎同时掠回礁石上空。
温知予清透魂息收回的瞬间，眉峰拧得更紧：“还是没有，百里海域翻遍了，连半点与父亲相关的气息都没有。”
汪晓周身黑色魂识缓缓收敛，眼底凝着沉色：“我这边也一样，没察觉到任何被压制的残魂波动。”
二鬼正低声交谈，海面突然掀起一阵浊浪，十几道虚幻黑影如箭般从浪涛中窜出，周身裹着淡薄的水属阴气，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影身形稍显凝实，鬼兵级的气息外放，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擅闯沧渊鬼盟的管辖海域！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温知予本就因寻不到父亲踪迹满心焦躁，此刻被这伙低阶鬼属阻拦，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抬手一挥，十几道凌厉的清透鬼气便破空而出，精准射向围上来的黑影。
几声轻响，那些鬼兵级的黑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被鬼气洞穿，化作漫天阴屑消散在海风里。
仅剩下为首的那道黑影，吓得魂体剧烈颤抖，瘫在浪尖上动弹不得。
温知予缓缓转身，清透鬼气带着压迫感笼罩住对方，冷声质问道：“你是沧渊鬼盟的鬼属？”
“是……是！小的……小的是鬼盟下辖的巡海鬼兵！”黑影抖得如同筛糠，声音都在打颤。
温知予眼底寒光一闪，语气愈发凌厉：“几天前，你们是否在这片海域吞噬过生魂？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还有他的家人，是否出现在这片海域？”
为首的黑影闻言，脸上瞬间露出茫然之色，连连摇头：“没……没有！小的不敢撒谎！我们盟主有令，绝不允许主动吞噬活人生魂，更不许制造海难害人！”
温知予指尖鬼气微微凝聚：“胡说！若不是你们，我父亲的气息为何会在海边消失？”
“真的没有！”黑影急得魂体都快散了，连忙解释，“我们只敢捡拾那些海上遇难的死者魂魄，从来不敢主动伤人！盟主说过，活人阳气重，滥杀会引来天道反噬，还会激怒人间修士，对鬼盟没有好处！小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隐瞒！”
汪晓看着那道抖得几乎要散架的黑影，上前半步按住温知予还在凝聚鬼气的手腕，沉声道：“放了他吧，看样子他确实不知情。没必要对这些低阶鬼属赶尽杀绝，真闹大了引来沧渊鬼盟的高阶战力，反而会耽误找你父亲的事。”
温知予眉峰一挑，眼底戾气未消：“管他必要不必要。区区巡海鬼兵而已，就算是他们盟主来了，我照样让他有来无回。”
汪晓嘴角不禁抽了抽，暗自腹诽：这女人脾气是真火爆。以她鬼帅级的实力，真要在这片海域大闹起来，沧渊鬼盟未必能讨到好处，但岸边的平民定然会被波及，到时候怕是会生灵涂炭。
他压下念头，语气放缓了几分：“不如……让他带我们去见他们盟主。”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直直看向那道黑影。
黑影闻言，魂体猛地一僵，连连摇头：“不……不行！盟主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小的只是个巡海鬼兵，哪有资格带外人去见盟主！”
“哦？”温知予眼底寒光复现，指尖鬼气再次流转，“那你是想魂飞魄散？”
黑影被这股威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别……别杀我！我带……我带你们去！”
说着，他颤抖着从浪尖爬起，不敢有丝毫迟疑，转身化作一道淡影朝着深海方向掠去：“跟……跟我来，盟主的洞府在深海千丈之下的阴寒礁脉里。”
温知予冷哼一声，率先跟了上去。汪晓紧随其后，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深海之中阴气更盛，谁也不知道沧渊鬼盟是否藏有埋伏。
二鬼跟着黑影一路往深海疾驰，随着不断深入，海面的光线越来越暗，海水从湛蓝变成墨黑，周围的温度也骤降。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道鬼属的身影，皆是鬼兵级或鬼卫级，感受到温知予和汪晓身上的鬼帅威压，纷纷吓得躲进礁石缝隙，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约十分钟以后，前方的深海中终于出现了一片连绵的黑色礁脉，礁脉之上萦绕着浓郁的黑色阴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屏障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洞府入口，入口处刻着三个苍劲的阴文——沧渊府。
黑影在洞府外停下，颤声道：“到……到了，这就是盟主的沧渊府。小的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里面……里面有高阶鬼属把守，小的不敢进去。”
温知予没理会他，目光落在那座洞府上，魂识悄然铺开，探查着洞府内的气息。
片刻后，她转头对汪晓道：“里面有三道鬼师级气息，还有一道……比我们稍弱半分，应该就是那萧沧渊。”
汪晓点头，上前一步对着洞府入口沉声道：“安淮阴域温知予、汪晓，求见沧渊鬼盟盟主萧沧渊，有事相询，还请出来一叙。”
声音裹挟着鬼帅级的威压，穿透阴气屏障，径直传入洞府深处。
片刻后，洞府内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何人敢在沧渊府外喧哗？不知此地是我萧沧渊的地盘么？”
话音落下，洞府入口的阴气屏障缓缓分开，一道身着黑色战甲、身形高大的黑影缓步走出。
他周身阴气凝实如墨，眼神锐利如刀，毫无疑问正是萧沧渊。
他目光扫过温知予和汪晓，感受到两人身上的鬼帅威压，瞳孔微微一缩：“不知两位驾临沧渊府，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