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玉带河边,湍急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些刺耳。河水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墨黑色,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打着旋儿向下游冲去。对岸的望乡台悬崖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出的冰冷怨气几乎凝成实质,隔着河面都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人呼吸不畅。
“这水不对劲。”小雅蹲在河边,用手电光照着水面,眉头紧锁,“水流太急,而且颜色发黑,水底有很浓的阴秽之气,恐怕有东西。”
陈骏用罗盘测了一下,指针依旧疯转,他沉声道:“怨气太重,干扰了地磁。不能直接下水,太危险。需要架设索道。”
他从背包里取出两卷特制的、掺了金属细丝和符文的登山绳,以及一个带着飞虎爪的发射器。“小雅,你负责固定对岸锚点。林枫,帮我警戒四周,注意水里的动静。”
小雅点点头,接过发射器,后退几步,瞄准对岸一棵从悬崖缝隙斜伸出来的粗壮枯树。咻!飞虎爪带着绳索破空而去,精准地缠住了树干。她用力拉了几下,确认牢固。
就在小雅准备将我们这边的绳头固定在岩石上时,异变突生!
哗啦!
河中心水花翻涌,几条惨白浮肿、像是被水泡烂的手臂猛地从水下伸出,抓向空中的绳索!紧接着,几个肿胀变形、面目模糊的人形黑影挣扎着浮出水面,发出无声的嘶吼,朝着绳索攀爬而来!它们身上滴着黑水,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和怨气!
“水傀!是溺死者的怨魂所化!”陈骏厉声喝道,“小雅,快固定!林枫,强光!”
我早就紧绷着神经,闻声立刻将强光手电调到最大功率,一道炽白的光柱狠狠射向那些水傀!强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照在水傀身上,立刻冒起阵阵黑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水傀发出凄厉的尖啸,动作顿时迟缓,痛苦地扭曲起来。
有效!但它们数量不少,还在不断从河心冒出来!
“抓紧时间!”陈骏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张“驱邪符”化作金光射入河中,炸开一团净化波纹,暂时逼退了靠近的水傀。
小雅趁此机会,迅速将我们这边的绳头牢牢系在一块巨岩上,形成了一条横跨急流的简易索道。
“我先过!”小雅毫不犹豫,双手抓住绳索,身体轻盈地一荡,如同灵猿般向对岸滑去。她的动作极快,几个起落就到了河中央。
就在这时,河底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一个更加庞大、笼罩着浓郁黑气的阴影从水底升起,带起巨大的旋涡!那似乎是一个溺毙巨尸形成的厉傀,它伸出簸箕般的腐烂巨手,猛地抓向空中的小雅!
“小心!”我和陈骏同时惊呼!
小雅临危不乱,在巨手抓来的瞬间,腰肢一拧,双脚在绳索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着向上荡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抓!同时,她反手掷出三根淬毒银针,精准地射入厉傀的眉心!
厉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动作一滞。小雅借机再次发力,终于有惊无险地落在了对岸,迅速检查绳索固定点。
“快过来!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小雅在对岸喊道。
河水如同煮沸般,更多的水傀在翻涌,那巨大的厉傀也在重新凝聚力量。
“林枫,你先过!我断后!”陈骏将一张雷符塞到我手里,“遇到危险就扔出去!别犹豫!”
我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一咬牙,学着刚才小雅的样子,双手抓住湿滑的绳索,双脚离地,向着对岸荡去。身下是汹涌的黑水和无数伸出的惨白手臂,冰冷的怨气如同针一样刺穿着我的皮肤,耳边充斥着各种凄厉的幻听。我死死抓住绳子,拼命向前挪动,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快到河中央时,一只格外迅捷的水傀突然从水下窜出,腐烂的手指几乎要抓住我的脚踝!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雷符向后扔去!
轰!
雷光炸响,将那只水傀炸成碎片,也照亮了河面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恐怖黑影!我趁机拼命向前冲,终于被对岸的小雅一把拉了上去。瘫倒在地,我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和河水打湿。
紧接着,陈骏也顺利荡了过来,他落地后,立刻转身,双手连弹,数张符箓如同流星般射向河面,化作一道道金色锁链,暂时禁锢住了躁动的水傀和那只巨大的厉傀。
“走!符箓撑不了多久!”陈骏低喝一声。
我们不敢停留,转身面向那座散发着无尽怨气的悬崖——望乡台。
近距离看,这座悬崖更加令人心悸。岩石呈不祥的暗红色,像是被鲜血浸染过,寸草不生。一条狭窄、陡峭、几乎呈七十度的石阶,如同天梯般,从河边蜿蜒通向悬崖顶端。石阶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我们沿着石阶向上攀爬。每踏上一步,都感觉周围的怨气浓郁一分,像是有无数冰冷的细针扎进毛孔,试图侵蚀我们的意志。耳边开始出现各种低语、哭泣、诅咒的幻听,眼前也时不时闪过一些扭曲痛苦的残影。定魂香和辟邪丹的效果在迅速消耗。
“守住心神!别被幻象干扰!”陈骏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清心咒的力量,让我精神一振。
小雅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周围的怨气对她影响不大。我咬紧牙关,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拼命运转净心法,抵抗着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越往上爬,压力越大。石阶两侧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白骨和锈蚀的兵器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悬崖顶端,那个平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终于,我们气喘吁吁地爬完了最后一级台阶,踏上了望乡台的顶端。
平台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地面是暗红色的岩石,坑坑洼洼。平台中央,矗立着一根三米多高、需要两人合抱的暗红色石柱,石柱表面布满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深深的刻痕,散发着最浓烈的怨气和邪恶气息,仿佛无数亡魂被禁锢于此。这里,就是怨气的核心源头!
而在石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与周围怨气格格不入的、微弱却异常纯净温暖的能量波动,正从岩石缝隙中隐隐透出!
是核心碎片!它就在这里!
但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石柱本身,仿佛一个被惊醒的活物,那滔天的怨气开始沸腾、凝聚,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锁定了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真正的危险,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