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博物馆坐落在城市东区,是一栋气势恢宏的仿古建筑,飞檐斗拱,庄严肃穆。周末的上午,参观者络绎不绝。我们三人混在人群中,买了门票进入大厅。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穹顶洒下,照亮了宽敞的空间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与之前经历的阴暗地穴和破败老宅形成了鲜明对比。
“文物保管部在行政办公区,不对外开放。”小雅低声说,她早已查清了博物馆的内部结构,“需要找个理由进去。”
陈骏早有准备,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相当正式的文件夹和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华东大学民俗文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陈骏”。“我去前台,以学术交流的名义,试试能不能预约见到孙副主任。你们在展厅等我信号。”
我和小雅点点头,假装成普通游客,走进青铜器展厅。展厅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青铜鼎、爵、编钟,散发着古老厚重的气息。我下意识地运转“辨气术”,能感受到这些千年古物上沉淀的岁月沧桑和微弱的能量残留,但都很平和,没有异常。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陈骏回来了,脸色平静。“前台联系了保管部,孙副主任今天在馆里,但下午有会议。听说我们是大学民俗研究中心的,同意给我们半小时的交流时间,现在可以去他办公室。”
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我们跟着指示牌,穿过员工通道,来到行政办公区。与展厅的热闹不同,这里很安静,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找到保管部副主任办公室,陈骏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们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堆满了书籍和资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四十多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从办公桌后站起身,面带微笑。他就是孙正明。他气质儒雅,笑容得体,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谨慎。
“孙主任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华东大学民俗所的陈骏。”陈骏上前握手,递上名片。
“陈研究员太客气了,请坐请坐。”孙正明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目光扫过我和小雅,“这二位是?”
“我的助手,林枫和苏雅。”陈骏介绍道,“我们正在做一个关于江南地区民间信仰器物传承的课题,听闻孙主任是吴守仁老先生的高足,吴老在民俗器物研究方面造诣深厚,特来向您请教。”
听到“吴守仁”三个字,孙正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原来是为了老师的事。老师他……已经退休多年,潜心静养,不太过问外界事务了。不知几位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他的语气依旧客气,但透着一丝疏离和回避。
陈骏不慌不忙,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开始探讨一些学术性问题,比如吴教授对某类民俗仪轨的考证、某些特定纹饰的解读等。孙正明对答如流,显示出扎实的专业功底,但每当话题稍微触及吴教授的私人收藏或晚年研究动向时,他就会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或者用“年代久远记不清了”、“老师晚年研究比较个人化”等理由搪塞过去。
显然,他对我们抱有戒心,不愿多谈吴教授的具体情况。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面即将结束,却毫无进展。我有些着急,暗中对陈骏使了个眼色。
陈骏会意,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带凝重:“孙主任,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访,除了学术交流,还有一件私事。我们最近在整理一些民间流散的资料时,偶然发现了一件可能与吴老研究相关的器物,形态特殊,涉及一些……难以用常规知识解释的现象。我们担心处理不当,所以想向您求证一下,看是否与吴老当年的研究有关联。”
他说的很模糊,但“难以解释的现象”这几个字,明显触动了孙正明。他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严肃了几分:“哦?是什么样的器物?有什么现象?”
有门!陈骏继续用模糊的语言描述:“是一件黑色的、类似罗盘的圆形器物,材质不明,上面刻有古奥符号。我们发现它时,它……会散发出一种异常的低温能量场。”
孙正明的脸色瞬间变了!虽然他极力控制,但我还是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一丝恐惧!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孙正明深吸一口气,缓缓靠回椅背,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警惕。
“陈研究员,你们……到底是谁?”他声音低沉,带着质问,“那东西……不是你们应该碰的。从哪儿来的,最好放回哪儿去。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他果然知道!而且反应如此激烈!
“孙主任,我们并无恶意。”陈骏诚恳地说,“我们正是因为察觉到那器物的不寻常和潜在危险,才想来寻找真相和正确的处理方法。吴老是否留下过什么相关的记载或嘱咐?这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全。”
孙正明盯着我们看了半晌,眼神复杂,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师确实留下过一些笔记,也叮嘱过我一些事。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那件东西……是个不祥之物,牵扯甚大,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劝你们,到此为止吧。把它处理掉,或者交给……有关部门,然后忘了这件事。”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恐惧。
“有关部门?您是指……”陈骏试探着问。
“总之不是你们该管的。”孙正明打断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吧。我马上还有个会。关于老师的事,我没什么可再说的了。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我们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省博,坐上车,气氛有些沉闷。孙正明的反应,既证实了黑盘的非凡和危险,也堵死了从他这里获取信息的通路。
“他肯定知道内情,而且非常害怕。”我分析道,“他提到‘有关部门’,会不会是指秦墨那样的官方机构?难道官方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很有可能。”陈骏面色凝重,“吴教授、黑盘、可能还有那本手稿,背后牵扯的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孙正明明哲保身,不愿意蹚这浑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线索又断了。”我有些沮丧。
“未必。”小雅突然开口,她一直在沉默地观察,“孙正明虽然拒绝透露信息,但他的反应本身,就是信息。他极度恐惧,说明黑盘牵扯的势力或危险,远超寻常。而且,他提到吴教授留下笔记……笔记在哪?会不会还在他手里,或者藏在某个地方?”
陈骏眼神一亮:“有道理。孙正明是保管部副主任,最擅长处理和保护东西。吴教授的重要笔记,他很可能不会轻易销毁,而是会秘密收藏起来。我们需要找到那些笔记!”
可是,怎么找?孙正明已经明确拒绝,我们总不能去他办公室或家里偷吧?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婉清发来的微信。
“林枫,有个奇怪的事。导师说,那本手稿最近好像稳定了一些,那些金色光点偶尔会组成一些……模糊的图形,有点像……地图的碎片?他拍了几张照片,但不太清晰。你要看看吗?”
手稿!金色光点组成地图碎片?!
我和陈骏、小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黑盘缺失核心,手稿浮现地图……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似乎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