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旧杂志被我偷偷塞进书包带回了704。晚上,我关上门,就着台灯昏黄的光,反复研究那篇豆腐块报道和那张模糊的照片。吴教授,历史系,退休二十多年,捐赠民俗资料……信息少得可怜。那个黑盘子一样的器物,在照片里只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黑影,除了觉得它古旧,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那种心头一闪而过的悸动感,却异常真实。我的“辨气术”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对某些特殊物件的感应,似乎越来越准了。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怎么办?直接去找这位吴教授?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健在?住在哪里?怎么找?我一个普通学生,贸然去打听一位退休多年的老教授,显得太突兀了。
我想到了苏婉清。她是历史系的,导师又是搞文献修复的,说不定对系里的老教授有所了解。而且,她之前对手稿的事也知情,或许能帮上忙,又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第二天下午,我约苏婉清在图书馆咖啡角见面。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飘着咖啡香,氛围轻松。我尽量装作随意地提起话题。
“学姐,最近看一些老资料,看到一篇很多年前的校报,提到一位历史系退休的吴教授,捐赠了一批民俗资料,挺有意思的。你听说过这位教授吗?”
苏婉清搅拌着咖啡,想了想:“吴教授?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位研究江南民间信仰和巫傩文化的吴守仁老先生?我导师好像提过一嘴,说他是老派学究,功底很扎实,但脾气有点怪,不爱跟人来往,很早就退休了。”
吴守仁!有名字了!我心里一喜,赶紧追问:“对对,应该就是他。学姐你知道他退休后的情况吗?还住在学校附近吗?”
苏婉清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不过……”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好像听导师偶然说过一句,吴教授晚年似乎对某些……比较玄乎的东西特别痴迷,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物件,还因此跟家里人闹得不太愉快。他捐赠的那批资料,据说只是他收藏的一小部分。”
对玄乎的东西痴迷?收集古怪物件?这信息太关键了!那个黑盘子,很可能就是他众多收藏品之一!
“那……学校档案馆会不会有他捐赠资料的详细目录或者相关记录?”我不死心地问。
“理论上应该有。”苏婉清点点头,“但那些非核心的捐赠档案,估计尘封已久,查阅起来很麻烦,需要权限和理由。你打听这个干嘛?”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赶紧编了个理由:“哦,就是我那个……嗯……民间社团(瞎编的),想研究一下本地的民俗,听说吴教授的资料挺有价值的,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这借口漏洞百出,但勉强能糊弄一下。
苏婉清将信将疑,但也没深究,只是说:“你要真想查,可以去档案馆问问,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或者……你可以试着问问文史学院资料室的刘管理员,他干了快四十年了,说不定知道些老黄历。”
刘管理员!这是个突破口!我连忙道谢。
告别苏婉清,我直奔文史学院资料室。资料室在二楼,光线昏暗,书架顶天立地,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樟脑丸的味道。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登记处看报纸,应该就是刘管理员。
我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刘老师您好,我是考古系的学生,想向您打听点事。”
老头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打量我,声音沙哑:“什么事?”
“我想了解一下很多年前历史系吴守仁教授捐赠民俗资料的事情,您还有印象吗?”
听到“吴守仁”三个字,刘管理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放下报纸,慢悠悠地说:“吴教授啊……多少年没人提起了。你打听他干嘛?”
我只好又把那个蹩脚的民间社团研究民俗的理由说了一遍。
刘管理员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吴教授是个有本事的人,就是……性子孤了点。他捐的东西,大部分都在档案馆躺着呢,没什么人看。不过……”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像是怕人听见:“他当时捐的时候,好像私下里跟当时的系主任提过一嘴,说有些东西……‘不干净’,或者‘看不懂’,就没往外拿,自己留着了。后来他退休搬走了,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去哪了。”
不干净?看不懂?自己留着了?我心脏猛地一跳!这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测!吴教授手里肯定有“好东西”!那个黑胖子很可能就在其中!
“那您知道吴教授退休后搬到哪里去了吗?或者有没有他家的联系方式?”我急切地问。
刘管理员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人还在不在都两说。他当时好像搬去城西老城区那边了,具体地址没人清楚。他跟系里联系也少。”
城西老城区?范围还是太大了。线索似乎又断了。
我有些失望地谢过刘管理员,离开了资料室。虽然没拿到具体地址,但至少确认了吴教授确实可能持有特殊物品,而且就在城西。这总算是个方向。
晚上,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了陈骏。
陈骏听完,沉思良久:“吴守仁……痴迷玄学,私藏特殊物品。这听起来不像是个普通的学者。他捐赠的资料里突然出现蕴含佛门灵辉的手稿,他私藏的物品中可能还有类似的黑盘……这些线索之间,恐怕有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他看向我:“你的感应大概率没错。这个吴教授,很可能也是当年知情者之一,甚至可能和镇岳寺、慧觉居士有些渊源。找到他,或者找到他留下的东西,或许能解开部分谜团。”
“可是人海茫茫,怎么找?”我发愁道。
“等。”陈骏吐出两个字,“既然线索指向城西老城区,我会动用一些关系,悄悄查访一下。但需要时间。在此期间,你继续你的学业和修炼,保持警惕。我有预感,随着那手稿的‘苏醒’,相关的暗流会逐渐浮现出来。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并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继续过着看似普通的学生生活。上课,看书,修炼。偶尔和苏婉清聊聊学业,绝口不再提吴教授的事。但暗地里,我时刻关注着任何可能与“吴守仁”、“民俗器物”、“城西老城区”相关的信息。
一周后,一个周六的早晨,我习惯性地翻看本地新闻手机推送,一条不起眼的简讯引起了我的注意:
《城西棚户区改造启动,百年老宅发现大量民俗器物》
新闻配图是一张现场照片,工作人员正在从一栋即将拆除的老屋里搬出一些落满灰尘的旧家具和箱子。照片一角,一个打开的旧木箱里,隐约可见一些陶罐、木雕和……一件圆形的、深色的、类似罗盘的物件!
虽然照片依旧模糊,但那形状,那质感,与我之前在旧杂志上看到的那个黑盘子极其相似!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吴教授的老宅?城西棚户区?改造发现?
时机……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