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当晚,夜幕低垂,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掩盖着暗处的波涛汹涌。我换上了一套陈骏不知从哪弄来的、略显宽大的黑色西装,感觉浑身不自在,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陈骏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气质沉稳内敛,手腕上那串金刚杵佛头被衣袖遮住,但隐隐透出的肃穆气息,让他看起来像一位深藏不露的收藏家。
小雅没有同行,她会在外围策应,通过我们身上隐藏的通讯器和定位装置,监控会场内外的情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们乘坐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由一位沉默寡言的司机驾驶,驶向位于城市东南新区的“兰庭会所”。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逐渐驶入一片环境幽静、戒备森严的高端别墅区。会所隐藏在一片精心修剪的园林深处,外观是低调奢华的新中式风格,门口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眼神锐利的保安,看似普通,但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经过严格训练的精悍气息。
陈骏出示了那两张漆黑的邀请函。保安用特制的仪器扫描后,微微躬身,示意我们通过。进入大门,内部别有洞天。装修极尽奢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距离感。穿着旗袍、面容姣好的服务员无声地穿梭,引导我们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镶嵌着复杂机械密码锁的金属大门前。
“两位先生,请。”服务员做出邀请的手势,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
陈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呼吸一窒。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的展示台和四周墙壁上镶嵌的灯带发出幽冷的光芒。大厅呈阶梯式下沉结构,环绕中央展示台布置着数十个独立的、用深色玻璃隔开的包厢,像剧院里的包厢,但更具私密性。每个包厢门口都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保镖,神情冷漠。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香、香水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欲望、贪婪和危险的压抑气息。
大厅里很安静,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低沉的交谈声和偶尔响起的清脆铃声。大部分包厢的玻璃都调成了单向模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感觉到一道道或审视、或冷漠、或锐利的目光,从黑暗中投射出来,扫过每一个进入者。
我们被引导到编号为“癸七”的包厢。包厢不大,但设施齐全,真皮沙发、茶几、还有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即将拍卖的物品清单和当前报价。从包厢内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央展示台,但从外面却看不到包厢内部。
“水很深。”陈骏坐下后,低声说了一句,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我能感觉到,他一进入这里,全身的肌肉就微微绷紧,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我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这里每一个人,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我尝试运转那半生不熟的“辨气术”,小心翼翼地感知周围。
这一感知,让我心头狂跳!
大厅里汇聚的能量场极其复杂且混乱!有普通人纯粹的财富之气,有带着血腥味的暴戾之气,有阴冷狡诈的算计之气,甚至……我还捕捉到了几股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能量波动!
其中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郁的尸腐气息,让人联想到东南亚的降头邪术!另一股,则是一种内敛却磅礴的、带着古老威严的龙气,与爱新觉罗·启明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深沉!还有几股气息或炽热、或诡异,都绝非善类!
果然!该来的都来了!那个降头师,启明先生的人,还有其他不明势力,全都到场了!我那不祥的预感,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冷静,就当来看戏。”陈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低声安抚道,同时递给我一杯冰水。
我接过水杯,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目光落在电子屏幕的拍品清单上。清单很长,五花八门,从青铜器、古玉、字画,到一些奇特的矿石、化石,甚至还有几件标注着“神秘学物品”的东西,描述语焉不详。阳燧珠排在倒数第三位,算是压轴物品之一,描述只有简单的几句:“疑似古代道教法器,材质特殊,蕴含纯阳之气。”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只能看出一个圆形的轮廓。
“能感觉到阳燧珠吗?”陈骏问我。
我集中精神,努力在混乱的能量场中搜寻。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温暖的阳和之气,从后台某个方向传来。那气息如同冬日的暖阳,与周围的各种阴邪混乱气息格格不入。
“有!在后台!感觉很……正!”我激动地低声道。
陈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好!确认目标存在就好。待会儿看实物,你再仔细感应。”
拍卖会很快开始。一位穿着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拍卖师走上中央展示台,用沉稳而富有煽动力的语调介绍着每一件拍品。竞价异常激烈,数字滚动得让人眼花缭乱。几件热门古董很快以数千万的天价成交,大厅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我无心关注前面的拍品,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后台那丝纯阳之气上,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那些危险的气息。我能感觉到,那几个拥有特殊气息的包厢,也一直很安静,似乎都在等待着自己的目标。
终于,轮到倒数第三件拍品。
“各位尊贵的客人,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殊。”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根据委托人提供的有限信息,这是一件传说中的法器——阳燧珠!”
展示台的灯光聚焦,一个铺着黑色天鹅绒的托盘被缓缓推了上来。托盘中央,静静地躺着一颗鸡蛋大小、通体浑圆的珠子。珠子呈暗金色,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在灯光下散发着内敛温润的光泽,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正是阳燧珠!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之前那丝微弱的纯阳之气,在珠子出现的瞬间,变得浓郁而活跃起来!如同一个小太阳,散发出令人舒适的热力!没错!就是它!这种感觉,绝对能克制“秽影魔瘴”!
陈骏也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颗珠子。
“起拍价,一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万。”拍卖师宣布。
竞价瞬间白热化!价格飞速攀升,很快突破了三千万!参与竞价的,除了几个普通的富豪包厢,还有那股带着龙气的包厢(很可能是启明先生的人),以及另外一个气息炽热、似乎对纯阳之物志在必得的包厢。
陈骏一直没有出声,冷静地观察着。当价格达到四千五百万时,普通富豪的竞价开始放缓,只剩下那两股特殊势力在激烈竞争。
“五千万!”带着龙气的包厢报出了价格。
“五千五百万!”炽热气息的包厢立刻跟上。
陈骏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报价器。
“六千万!”
一次性加价五百万!显示出志在必得的决心!
全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隐藏在单向玻璃后的)似乎都聚焦到了我们这个“癸七”包厢。
“六千一百万。”龙气包厢再次加价,但语气似乎犹豫了一下。
“六千五百万。”炽热包厢紧跟。
“七千万!”陈骏毫不犹豫,再次大幅加价!这已经接近我们准备的资金上限了!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七千万!这数字太吓人了!
龙气包厢沉默了。似乎这个价格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或者……他们另有打算?
炽热包厢也停顿了几秒,然后再次报价:“七千一百万。”加价幅度明显缩小,显然也到了极限。
陈骏眼神一凛,正要再次加价,将我们所有的筹码压上——
突然,异变陡生!
我猛地感觉到,后台那原本纯净温暖的阳燧珠气息,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但极其不协调的波动!一股熟悉的、阴冷腐朽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缠绕上了阳燧珠!
是“秽影魔瘴”的气息!虽然被巧妙地隐藏和压制着,但绝不会有错!
这颗阳燧珠……有问题!它被做了手脚!上面附着了一丝魔瘴!如果用它去净化罗汉法相,非但无效,反而可能引狼入室,加剧污染!
“等等!”我猛地抓住陈骏正要按下报价器的手,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珠子不对!上面有……有那个东西的气息!很隐蔽,但肯定有!”
陈骏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猛地转头看向展示台上的阳燧珠,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陷阱!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有人知道我们需要阳燧珠,故意用它做饵,还在上面暗藏了杀机!
是谁?启明先生?降头师?还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影煞?
拍卖师见我们包厢突然沉默,开始倒数:“七千一百万第一次……七千一百万第二次……”
全场目光都集中在我们包厢,等待着最后的角逐。
陈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放弃?意味着前功尽弃,罗汉法相危在旦夕。继续竞拍?买回来的可能是一颗致命的毒药!
千钧一发之际,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