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
是精神陷阱残留的污秽。
“Echo-x……”伊芙琳还在低声重复着这个代号,试图从情报学的角度分析其含义。
“先别管它了。”
林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在去南美之前,必须先解决一个后患。”
伊芙琳抬起头:“谁?”
“周霆。”
林风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留下一个对自己了如指掌、并且在飞速成长的敌人待在后方,等于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
他不能冒这个险。
莉莉在等着他,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伊芙琳皱眉,“周家现在肯定全城戒严,他会躲得比谁都深。”
“不。”
林风摇了摇头。
他闭上双眼。
世界,再次变得不同。
在他的“万物灵犀”感知中,除了原本那些驳杂的气场、情绪,多了一层全新的东西。
一些微弱的、冰冷的、如同黑色尘埃般的能量痕迹。
它们飘散在空气中,烙印在物质上。
带着那个“镜像体”独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秩序混杂的气息。
而这些痕迹,有一部分,正汇聚成一条线,清晰地指向城市的某个方向。
周霆。
那个镜像体,曾在他身上留下过坐标。
现在,这个坐标,成了林风的罗盘。
“我知道他在哪。”
林风睁开眼,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他跑不了。”
……
半天后。
海市西区,一栋即将拆迁的八十年代老旧居民楼下。
林风、伊芙琳和马丁三人,伪装成收废品的,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停在了阴影里。
伊芙琳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工装,脸上抹了些灰,但依旧难掩其干练的气质。
她低声汇报:“搞定了。从黑市买的,两把格洛克,四个备用弹匣,还有几颗闪光弹和烟雾弹。”
马丁则抖得更厉害了。
他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保安服,脸色比墙皮还白。
“这里……这里的气场……好可怕……”
不用他说,林风也感觉到了。
整栋楼,都被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笼罩。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是人为布置的。
一个巨大而恶毒的风水杀局。
林风的“万物灵犀”扫过,瞬间解析出这个局的内核。
百鬼夜行。
以活人精血为引,拘禁枉死之人的阴魂,再用至阴的格局催化,使其化为无形无质、专攻生魂的“阴灵”。
这是一种极其歹毒,且早已失传的邪术。
周家,根本不可能掌握这种东西。
是圣教。
“他发现我们了。”林风的声音很平静。
伊芙琳瞬间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他故意引我们来的。”林风继续说道,“他算准了我会用‘镜像痕迹’追踪他。”
这个陷阱,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周霆的成长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个家伙,正在疯狂地吸收圣教的知识,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一个……专门用来克制林风的怪物。
“那我们……”伊芙琳问道。
“上去。”
林风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既然是为他准备的,那他就去会会。
三人走进漆黑的楼道。
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仿佛血液干涸后留下的诡异符文。
空气中,开始响起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那是阴灵在嘶嚎。
马丁死死跟在林风身后,牙齿都在打颤。
伊芙琳则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拿着战术手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一路走上顶楼,天台。
天台的门,大开着。
月光下,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站在天台边缘。
正是周霆。
他转过身。
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他身上的气息,比在周家宴会时,强大了十倍不止!
腰间那块“镇山虎”玉佩,已经不再是温润的玉色,而是变成了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正从玉佩中涌出,缠绕在他的身上。
“你来了。”
周霆开口,声音沙哑而扭曲。
“我等了你很久,林风。”
他看了一眼林风身后的伊芙琳和马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一个凡人警察,一个叛教的废物。这就是你的帮手?真是可怜。”
他向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变强?”
“是圣教!”他狂热地说道,“是伟大的‘镜像’,赐予了我新生!它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腐朽,也让我看清了你的本质!”
周霆指着林风,厉声喝道:“你空有一身力量,却被无聊的感情束缚!师徒情?朋友义?简直可笑!”
“妇人之仁!”
“所以你永远成不了大事!你只配被我们踩在脚下!”
话音未落。
周霆猛地一跺脚!
“百鬼夜行,起!”
嗡——!
整栋大楼,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墙壁上,地面上,所有的血色符文,在这一刻同时亮起!
呜——!
凄厉的尖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数十道半透明的、扭曲的黑影,从楼体的阴影中钻出,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团团代表着怨毒与痛苦的黑雾!
阴灵!
它们无视了伊芙琳和马丁,如同发现了美食的饿狼,疯狂地朝着林风扑了过来!
这些东西,无视物理攻击。
子弹,对它们毫无作用。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林风的灵魂!
“小心!”伊芙琳惊呼,对着扑来的阴灵连开数枪。
子弹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黑影,打在后方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没用!
“哈哈哈!没用的!”周霆疯狂大笑,“林风,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盛宴吧!”
林(feng)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股阴冷的力量疯狂拉扯,仿佛要被撕碎!
不能再留手了!
林风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利维坦骸骨碎片!
他将自己体内属于利维坦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咆哮,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天台上空炸响!
骸骨碎片,爆发出璀璨的、如同深海星辰般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圣洁、磅礴、充满了最原始的生命烙印!
一只扑到林风面前的阴灵,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它身上那浓郁的黑雾,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净化!
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彻底化作了虚无!
净化!
利维坦的力量,是这些阴秽之物的绝对克星!
但……
“噗!”
林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强行催动骸骨碎片,对他的消耗太大了!
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精神陷阱的重创之后,他的精神力本就处在枯竭的边缘。
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哈哈哈!强弩之末!”
周霆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加猖狂。
“你的底牌,也不过如此!”
他一挥手。
剩下的几十只阴灵,发出更加尖锐的咆哮,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再次向着跪倒在地的林风涌去!
完了!
伊芙琳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动了。
马丁。
那个一直缩在后面,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懦弱祭司。
他突然冲到了林风的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了那片汹涌而来的黑色鬼潮。
“你干什么!快躲开!”伊芙琳大喊。
马丁没有回头。
他的脸上,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决绝的,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表情。
“圣教污染了我,让我变成了不洁之人……”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异常平静。
“那就……让我用这副不洁的身体,做最后一件……干净的事吧!”
他猛地抬起双手,狠狠拍在脚下的天台地面上!
“以我被污染的血肉为祭!”
“以我被玷污的灵魂为引!”
马An口中,吟唱出古老而拗口的音节。
“逆转……献祭!”
轰——!
一股比阴灵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能量,从马丁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
整栋大楼的风水脉络,被这股自爆式的能量瞬间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