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电脑的微光,映着林风毫无血色的脸。
“找到莉莉。”
三个字。
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百晓生……
你到底在下怎样一盘棋?
莉莉,那个单纯、热情,会因为吃不到红烧肉而抱怨的女孩。
她怎么会和衔尾蛇议会,和这盘棋扯上关系?
林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想起了周家庄园里,圣教审判官那病态的狂热,想起了他们提到的“钥匙”。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型。
莉莉……难道也是一枚“钥匙”?
不。
绝不能让她落到那群疯子手里!
林风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顾不上了。
愤怒和焦虑,像两桶汽油,浇在他复仇的火焰上。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线索的风水师林风。
他是李明。
一个幽灵,一个复仇者。
游戏,现在开始。
那么,就由我来制定规则。
林风闭上眼睛,将身体的痛苦强行摒弃。
他再一次,发动了“无关紧要”。
但这一次,他感知的目标,不再是污秽的“泄败之气”。
而是……罪恶。
他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这座钢铁丛林的深处。
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彻底变了样。
不再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而是一张由无数情绪丝线构成的,庞大、复杂、肮脏的巨网。
贪婪是油腻的黄色。
欲望是黏稠的粉色。
愤怒是刺眼的猩红。
而恐惧,是冰冷的深蓝色。
这些情绪,像城市排出的废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风强忍着这股信息洪流带来的恶心感,开始在其中搜寻。
他需要的,是一种特定的“气味”。
一种混合了周家血脉的傲慢、虐杀无辜者的残忍、以及事后狂欢的兴奋……属于凶手们的气味!
他需要一个坐标。
一个让他切入这场血腥游戏的坐标。
记忆,回溯到507局据点被血洗的那一晚。
混乱中,他曾瞥见一个年轻人。
那人不是周家的核心护卫,更像是一个来“历练”的旁系子弟。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最关键的是,他手腕上,戴着一块极其骚包的、镶满了钻石的定制款理查德米勒。
那块表上沾染的气息,林风记得一清二楚!
就是它了!
林风的意识,像最精准的雷达,在庞大的情绪之网中,开始扫描与那块表相关的“罪恶残秽”。
找到了!
一道微弱,但极其清晰的,混杂着傲慢与暴虐的丝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它就像黑夜中的一道荧光,从城市的另一端,延伸过来。
林-风猛地睁开眼。
眼底,杀意凛然。
他换上背包里的另一套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个城市的背景色里。
然后,他走出了公寓,像一滴水,汇入了人海。
他不需要地图,也不需要导航。
那道罪恶的丝线,就是他最精准的路标。
他穿过拥挤的地铁,走过肮脏的小巷,身体的伤势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但他毫不停歇。
因为他知道,猎物正在巢穴里,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而他这个猎人,要去收债了。
一个小时后。
林风站在了一家金碧辉煌的私人会所门前。
“鎏金时代”。
门口豪车云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散发着金钱与荷尔蒙的气息。
安保森严。
门口的每一名保安,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练家子。
换做以前的林风,想进去,难如登天。
但现在……
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叫“李明”的普通人。
他没有走正门。
而是绕到了会所的后巷。
这里是垃圾处理和食材运送的通道,充满了油污和馊味。
两名保安正在抽烟聊天,显得有些懒散。
林风的“万物灵犀”,让他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建筑气场的流动。
正门的“气”,是张扬的,开放的,如同孔雀开屏。
而后巷这里,却有一个“气”的死角。
一个因为建筑结构和管道线路交错,而形成的,被所有人忽略的,感官上的“盲区”。
他走了过去。
那两个保安,眼角的余光明明扫到了他。
但他们的大脑,似乎自动忽略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像人不会去注意路边的一颗石子。
林风就这么,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畅通无阻。
他进入了会所的内部通道,这里是属于员工的世界。
他能感觉到,那道罪恶的丝线,就在楼上。
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气息中,夹杂着酒精、香水,和一种极度亢奋的炫耀欲。
三楼,VIp区域。
一间包厢的门外,站着四名黑西装的保镖,如门神一般,气息远比楼下的保安要强大得多。
林风知道,目标就在里面。
硬闯,是找死。
他退到走廊的拐角,再次闭上了眼睛。
“无关紧要”……发动!
这一次,他感知的是整个环境的“不适感”。
很快,他找到了。
这间VIp包厢的正上方,天花板的夹层里,有一条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道。
其中一个连接口,因为常年失修,螺丝已经有些松动了。
那是一个极度微小的“不适点”。
却成了他唯一的突破口。
林风找到杂物间,几分钟后,他换上了一身维修工的蓝色制服,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再次出现在走廊上。
他没有走向那间包厢。
而是走进了隔壁一间无人的空包厢。
他踩上桌子,轻易地掀开了天花板的石膏板,钻了进去。
黑暗、闷热的通风管道内,充满了灰尘。
林风像一只壁虎,无声地向前爬行。
很快,他来到了目标包厢的正上方。
下方,传来了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刺耳的音乐声。
“……你们是没看到!周霆哥一出手,507局那帮废物,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个年轻而张狂的声音,正是林风要找的目标,周坤。
“那个姓林的什么风水师,现在估计连骨灰都找不到了吧?哈哈哈哈!”
“坤少牛逼!来,我敬坤少一杯!”
林风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卷高强度胶带,和一把螺丝刀。
他没有立刻动手。
他在等。
等一个时机。
他在用“万物灵犀”,感知着下方每一个人的情绪波动。
他在找,那个所有人精神最松懈,最意想不到的瞬间。
就是现在!
周坤正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林风动手了!
他用螺丝刀,猛地撬开了脚下那个松动的风口盖板!
哗啦!
盖板连带着天花板碎屑,轰然坠落!
正砸在包厢中央的水晶果盘上,玻璃和水果炸裂一地!
“什么人!”
“保护坤少!”
房间内瞬间大乱!
四名坐在角落的贴身保镖,第一时间起身,护在周坤身前,警惕地看向天花板上那个黑洞洞的缺口。
但,缺口处,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声东击西!
几乎在同一时间,包厢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冲了进来!
是林风!
他根本没从天花板上下来!
他刚刚在管道里制造混乱后,第一时间原路返回,从隔壁包厢出来,直接冲向了正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头顶!
谁也想不到,真正的攻击,来自他们认为最安全的身后!
林风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无视了那几个惊愕的保镖,目标只有一个!
周坤!
一名保镖反应最快,怒吼着一拳砸向林风的面门。
林风不闪不避。
他的左手,后发先至,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同时,他身体一沉,右肩狠狠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八极,贴山靠!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名壮硕的保镖,像被一头公牛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两个同伴。
电光火石之间,林风已经冲到了周坤面前。
周坤脸上的狂笑,还凝固着。
他只看到一双冰冷到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
然后,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林风提着周坤,像拖着一只死狗,转身就走,消失在门外。
从他撞门到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剩下的保镖,这才如梦初醒,发出惊怒的吼叫,乱成一团。
……
会所一间阴暗的储藏室里。
周坤被死死按在墙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声音颤抖:“你……你是谁?我警告你,我爸是周华海!你敢动我一根汗毛……”
林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按在了周坤的头顶。
“无关紧要”。
侵入!
轰!
周坤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他的眼前,不再是储藏室。
而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地狱!
被他虐杀的小动物,化作厉鬼向他索命!被他欺凌过的同学,用怨毒的眼神将他凌迟!
“啊——!”
周坤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眼耳口鼻都渗出了血丝。
林风的脸,在口罩下,冷酷如神魔。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在周坤混乱的记忆中,飞速检索着关键词。
“莉莉。”
“钥匙。”
找到了!
关于“钥匙”计划的零星碎片!
但就在他试图深入探查时,一股强大的阻力,从周坤的意识深处,猛然爆发!
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精神禁制!
一旦强行触碰,周坤的脑子会立刻被烧成一团浆糊!
该死!
林风心头一凛,正要收手。
那道禁制,却仿佛被他的入侵激怒,猛地反噬而来!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夹杂着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狠狠冲入林风的脑海!
林风闷哼一声,只觉得灵魂都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在这剧痛之中,他却清晰地“看”到了一句话。
“‘钥匙’已被送往第二圣坛——羽蛇神之巢。”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信息。
他惊骇地发现,在周坤那即将崩溃的意识最深处,在那道禁制之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散发着一种和他的“万物灵犀”极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
它仿佛一只温柔的手,正在安抚着周坤被撕裂的精神,阻止其彻底崩溃。
像一个……精神世界的修复师。
“噗通”一声。
周坤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彻底昏死过去。
林风松开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两个挥之不去的名字。
羽蛇神之巢。
和那个……未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