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极致的光，在林风的掌心，瞬间绽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光芒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圣教之源”那张扭曲的脸上，贪婪、怨毒、疯狂、嗜血……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那一刹那。
紧接着。
它的身体，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分解、消散。
周永那被污染的残魂，在湮灭前，似乎回光返照般地浮现出一丝解脱。
胡安·卡洛斯那邪恶的意志，则是在无声的恐惧中，彻底化为虚无。
雷霆手段。
林风融合了自己所能掌控的，包括冰封龙骸在内的四股圣骸本源之力，以《地枢经》最精粹的“平衡”法则，将这个缝合而成的怪物，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清理门户。
为莉莉复仇。
然而。
胜利的瞬间，并未带来丝毫的喜悦。
林风的心，反而沉入了更深的冰窖。
因为，那座巨大的、由血肉和符文构成的活体祭坛，并没有因为“圣教之源”的消失而停止运转。
反而，它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开始以一种更加疯狂的速度，抽取着龙脉总枢的力量！
“不……”
林风猛地抬头。
那股将莉莉向上牵引的无形力量，骤然增强了十倍不止！
莉莉的身体，如同一片失去重量的羽毛，缓缓地、却不可抗拒地，向着祭坛中心那个能量最汹涌的漩涡飘去。
她身上的金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她的生命力，正被那座邪恶的祭坛，被祭坛之下的“文明之基”，疯狂地吸收！
“给我停下！”
林风怒吼着，身形一闪，出现在莉莉下方，伸手想要将她抓住。
然而，他的手，在触碰到莉莉身体周围那层无形力场时，却像是碰上了一道绝对的屏障，被猛地弹开。
更可怕的是。
随着他这次外力干预，莉莉身上生命力流逝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一倍！
“怎么会……”
林风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试图用“万物灵犀”去解析那股力量，试图用《地枢经》的法则去斩断那道链接。
但他绝望地发现。
那股力量，并非来自外部。
而是源自莉莉的血脉深处，源自她与“文明之基”那同根同源的共鸣。
它们本就是一体。
“文明之基”不是在“夺取”。
它是在……“召回”。
召回属于它自己的那一部分。
任何外力的干预，都像是在拉扯一幅即将合拢的画卷，只会让画卷撕裂得更快。
林风的攻击，会杀了莉莉。
林风的守护，同样会杀了莉莉。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痛苦。
无力。
一种足以将人彻底压垮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林风。
他眼睁睁地看着莉莉的身体，离那个死亡漩涡越来越近。
他眼睁睁地看着怀中女孩的生命，如指间沙般，飞速流逝。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
“林风……”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林风浑身一震。
是莉莉。
他看到，那个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意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迷茫与混沌。
清澈，纯净。
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带着对林风的无尽不舍。
以及……一种超脱了生死的，决绝。
“别难过。”
莉莉的意念，带着一丝安抚的温柔。
“在我血脉苏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我是‘钥匙’。”
“我的使命，就是唤醒它……唤醒这片土地最古老的记忆。”
“这是……我的宿命。”
“不！！”林风在心中咆哮，“我不同意！什么狗屁宿命！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试图再次冲上去。
“没用的。”
莉莉的意念，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我踏入这里开始，一切就注定了。镜像体是对的，圣教也是对的……我，就是那个最后的程序。”
“林风……答应我。”
“完成它。”
“代替我，守护好……我们的家。”
她的意念，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在莉莉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最后时刻。
她与“文明之基”那同根同源的血脉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轰——
林风的脑海，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核弹。
无数古老、宏大、深邃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信息洪流，顺着他与莉莉之间的那丝精神链接，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之海！
那是混沌初开，天地未分。
那是第一缕龙脉之气，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凝聚。
那是第一个拥有华夏血脉的生灵，仰望星空。
那是文字的雏形、图腾的起源、祭祀的礼法……
所有被“文明之基”记录的，关于“华夏文明起源”的，最本源、最核心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通过莉莉这把“钥匙”的献祭，毫无保留地，向林风敞开！
林风的大脑，仿佛要被这庞大的信息流撑爆。
他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之中。
也就在此时。
一道冰冷、充满嘲讽的意念，降临在这片地宫之中。
周围的光线，扭曲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林风的面前缓缓凝聚。
那身影，赫然是莉莉的模样。
她穿着那件林风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微笑。
但她的声音，却是镜像体那冰冷无情的机械音。
“感动吗？”
“多么伟大的牺牲，多么无私的奉献。”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修正机制’计算之内，早就预设好的必然结果罢了。”
“她的死，是必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文明之基’才能被激活，格式化，才能开始。”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林风从顿悟中狠狠地拽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那个顶着莉莉面容的怪物。
他看着上方那个正在被祭坛吞噬的、真正的莉莉。
悲伤、痛苦、愤怒、绝望……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然后……轰然引爆！
“啊啊啊啊啊——！”
林风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的双目，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但他没有冲向镜像体的化身。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
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决然。
他接受了莉莉的牺牲。
不是因为屈服。
而是因为，他要将这份牺牲的意义，放大到极致！
他要将这份悲痛，化作足以焚尽诸天的力量！
他要，为莉莉复仇！
他要，彻底击败眼前的这个“天道”！
“结束了。”
莉莉最后的意念，在林风脑海中消散。
她的身体，在抵达祭坛中心漩涡的那一刻，彻底化作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完全融入了那座活体祭坛，融入了祭坛之下的“文明之基”！
轰隆隆——
整个地眼核心，整个华夏大地，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座由血肉和符文构成的邪恶祭坛，在金色光芒的净化下，瞬间土崩瓦解，化为飞灰。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无比巨大、由纯粹的光与信息构成的球体，从地底缓缓升起。
它就是“文明之基”的真容！
原本被污染的、死寂的它，在莉莉这把“钥匙”的献祭与回归下，被彻底激活！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底穹顶。
一股新生的、磅礴的创世之力，开始重塑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
与此同时。
一股与这股新生之力截然相反的，冰冷、死寂、无比庞大的气息，也在这片光芒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强大。
镜像体，借助“文明之基”被激活的瞬间，同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万丈光芒的中心。
在林风的对面。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却又无比庞大的轮廓，缓缓地，从虚无中……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