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压低帽檐,强装镇定地贴着墙慢慢走,直到走出身后几人的视线,才撒丫子狂奔起来。
拐过几道暗巷,终于看到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周围的店铺都关门了,转头看街上,偶尔路过的出租车风驰电掣般扬长而去。
没办法,夜晚车流量小,车速快,不好拦,她没手机,也不能叫车。
于果看了看手里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十块钱,跑向了不远处的三蹦子。
“叔,去警察局!”于果一边钻进车厢一边说道,“电话借我用下吧叔,我打急救电话!”
骑三蹦子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本来正和自己同行聊天,听见于果的话有些惊奇。
他掏出手机给于果,然后跨到三轮车座椅上,没有耽搁时间立刻朝着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骑去。
一路颠簸,汽笛声呼啸耳边,于果打通了电话但是一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她一张嘴凉风就往肺里灌,所以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罢了,反正到了警局就有机会说清楚了。
她忽而又开始心焦地想,刚才接钱的时候把小钥匙塞给大爷,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明白她的用意,以及对方能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
还有,艺珍怎么样了?
她不安地抠着手指,数着红绿灯,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
斑马线那头是要等待的最后一个红灯,于果在它变绿的第一秒就跳下车,将十块钱和手机塞给大叔后,向目的地冲刺而去。
她发誓这辈子从未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如果是校运动会她肯定要拿名次的,她心里想。
跨过台阶,距离派出所只剩咫尺之遥,就在这时,余光里身后的某一扇车门猛然打开,一个暗影向自己袭来,嘴被捂住,身子不受控地被人用力向后拉,待到车门关上,发觉肚子一凉,低头看到一把折叠刀插在腹部,这才感觉到一阵剧痛。
她转头看到陈家祺戏谑的表情,“丫头片子,跑挺快啊。”
驾驶座的尖嘴男也跟着冷嘲热讽道,“是跑挺快,差点就让她得逞了!现在跑不动了吧?哈哈哈哈哈......”
于果眼睛通红,说不出话,冷兵器的寒凉从腹部蔓延至全身,她稍微一动,温热的血就顺着刀把儿流下来,铁锈味在面包车里飘散开。
一只手被陈家祺擒住,即便是这样了还在担心自己逃跑吗?
“跟我们说说是谁把你放出来的?坦白从宽哦!”陈家祺盯着于果问道。
于果嘴唇打颤,牙关紧咬,她身上唯一可以用来反抗的武器就是肚子上插着的刀子,但是现在拔出来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她抬头看陈家祺,眼神无意间扫过他的领口,然后盯住不动了——一条银色水壶造型的项链正挂在那里。
“哈哈哈,你居然没扔掉它吗?”于果有些好笑地问道。
“怎么,不会是你男朋友送的吧?”陈家祺打趣道,“我怎么感觉更适合我呢?”
“哈哈哈哥,太适合你了。唉不过你说她不会是吓傻了吧,好好的突然笑什么?”尖嘴男一边开车还不忘接几句话,“还有你说咱们回去要怎么处理她啊?”
陈家祺伸手去解于果的衬衣,”呦,看起来还挺有料,就是可惜了,不让人省心的东西,还是直接处理掉比较稳妥。”
于果透过车窗看到熟悉的行道树出现眼前,距离机构越来越近了。
血液的流失让她感到浑身发冷,意识也在慢慢流逝。
回到机构,自己会被怎样处置呢?
脑海中那个大胆的猜想此时有些不合时宜地跳跃出来。
许思思是在他们口中那个“禁闭室”被杀害的吧。冲洗干净血迹需要大量的水,结合艺珍日记里的信息得知受害的女生不止一个,所以机构用水量超标。女生们的长头发堵住了下水口,所以小巧的万能钥匙没能掉下去,水一满反而漂浮了上来。
于果的眼皮开始打架,她感觉好困,身体乏力,好想躺下来休息。
可刚闭上眼睛,耳边瞬间涌来无数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不同的人,这些人都是于果认识的。
“帮我掰开他的嘴,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唱歌......”
“不要去......于老师......不要去找他!”
“我昨天满18岁了,所以可以陪他玩新的游戏......”
“一个巴掌,两脚。我会永远记住。”
“我看到那是思思姐被欺负的视频......”
“可能是天太蓝了吧......”
倏地睁开眼,泪水将她眼角浸得亮晶晶,她转头笑盈盈地问,“陈老师,今天天好蓝啊,你看到了吗?”
不等陈家祺蹙起眉头回答,她突然发狂般怒吼一声,被擒住的手臂在“咔嚓”一声后脱位并恢复了自由,另一只手拼尽最后的气力撑开车门,纵身跳了出去。
“我靠!”尖嘴男猛踩刹车,大叫道,“她是不是疯了啊!这条道儿不能停车,我还得去前面路口掉头!”
“先放我下去!”
陈家祺不顾后面司机的叫骂,在马路正中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