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宫内,静室生香。
虞璎端坐在一方由千年沉香木雕琢而成的云纹书案后。
她将自长春宫带回的消息在脑中细细梳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抬眸,唤来了侍立在外间的贴身侍女挽秋。
挽秋身着青碧色宫装,步履轻盈无声,行动间自带一股沉稳气度,她是虞璎身边少数几个历经考验、可托付机密的心腹。
“挽秋,”虞璎声音平和,如玉石轻叩,“你且去一趟栖霞苑,求见阿史那云美人。”她顿了顿,观察着挽秋的神色,见其凝神静听,才继续吩咐。
“便说,长春宫那边已有回音,贵妃娘娘知晓了她部族之事,念其诚心,允诺会酌情斡旋,让她暂且安心,静待佳音。至于具体如何行事,娘娘自有深意考量,非我等可以揣度。”
言语点到即止,既传达了希望,又保留了余地,更凸显了端贵妃的权威。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一句话的轻重缓急,往往关乎成败。
她略一沉吟,又补充道:“态度需恭敬,言语需谨慎,莫要张扬,亦不可堕了青鸾宫的颜面。”这其中的分寸,需得挽秋自行把握。
挽秋心领神会,躬身应道:“奴婢明白,定将婉仪的话带到,一字不差。”
此事关乎北狄部族与神朝后宫之间微妙的联系,更是自家婉仪与阿史那云美人私下结盟的开始,丝毫马虎不得。
她悄然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门外缭绕的灵雾之中。
栖霞苑地处宫苑西侧,建筑风格与中原迥异,更多了几分草原的粗犷与辽阔感。
此刻,苑内,阿史那云正对着一面绘有苍狼啸月图的屏风出神。
自那日从青鸾宫回来后,她心中虽因虞璎的承诺而生出一线希望,但家族前途未卜,她在宫中的地位便如无根浮萍,风雨飘摇,这几日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同困在笼中的鹰隼,焦躁难安。
当她听到心腹侍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通传青鸾宫婉仪身边的挽秋姑娘求见时,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她强自镇定,整理了一下衣冠,确保自己的神态不会过于失仪,这才宣见。
在专门用来接待访客的偏厅中,挽秋盈盈一礼,姿态从容。
她将虞璎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语气不卑不亢,既传达了贵妃的安抚,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感。
阿史那云听完,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眼中难以抑制地涌上激动与感激之色,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疾步上前,竟不顾身份地紧紧握住挽秋的手,声音微颤,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直率:“有劳挽秋姑娘跑这一趟!请务必转告虞婉仪,此恩此德,我阿史那云与我阿史那部,绝不敢忘!日后婉仪但有所需,我部便是倾尽全族之力,亦在所不辞!”
她当即吩咐下去,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厚礼取出。几名侍女抬上几个硕大的、用草原特有的黑檀木与兽皮包裹的箱笼。
阿史那云亲手打开其中一个箱笼的卡扣,对挽秋郑重道:“此乃我部一点心意,多是草原特产,虽不及中土物产精致,却也别具一格,聊表谢意,万望虞婉仪不要推辞。”
挽秋目光扫过,只见箱笼内物品灵气隐隐,知其不凡,推辞几句,见阿史那云态度坚决,只得应下,带着这几个沉甸甸、散发着草原特有苍茫气息的箱笼,返回了青鸾宫。
青鸾宫偏殿一侧,设有虞璎私人的小库房,此处布有敛息聚灵的阵法,寻常宫人不得靠近。
虞璎屏退了左右,只留挽秋在侧,亲自查看阿史那云送来的谢礼。箱笼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而复杂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那气息中,有雪山之巅的凛冽寒意,有沃土深层的醇厚药香,有猛兽精血的腥甜之气,更夹杂着一种属于广袤草原的、自由而狂野的意蕴。
箱笼内的物品颇为丰富,且都经过了精心的处理与封装:
数个用寒玉雕成的盒子,表面凝结着淡淡白霜,里面静静躺着形如冰晶、花瓣剔透、却内蕴勃勃生机与极致寒气的“雪髓花”,此花只生长于北狄圣山万年雪线之上,是炼制高阶冰属性丹药和压制火毒的圣品。
几株用红线小心翼翼捆扎、盛放在灵木匣中的“赤血参”,参体赤红如血,触手却温润如玉,参须完整,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动,蕴含着强大的气血精华,对于修补肉身损伤、壮大体魄有奇效。
另有五枚鸽卵大小、色泽深邃如暗夜、表面隐隐有细微银蛇般电光流转的“雷狼”兽晶。雷狼是北狄草原上一种凶猛迅捷的雷属性妖兽,其兽晶是炼制雷属性法器、符箓,或是辅助修炼雷系神通的绝佳材料。
还有数张处理得极为妥帖、质地坚韧、光泽油亮的顶级妖兽皮毛,皮毛上天然纹路隐隐构成玄奥的图案,灵气内蕴,可用于制作贴身内甲、防御法袍或是承载高阶符箓的基底。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用整块暖玉掏空制成的玉罐,罐口密封着灵符。
挽秋小心揭开一丝,顿时一股清甜馥郁、仿佛凝聚了千百种花草精粹的香气溢出,令人神魂一振。
此乃草原圣山脚下,由特定灵蜂采集数百种灵花精华酿造的“百草精华蜜”,对于滋养神魂、调和药性、甚至化解某些奇毒都有显着效果。
这些资源,或许不如中原某些传承久远的顶级天材地宝那般稀世罕见,但胜在特色鲜明,且品质皆为上乘,无论是用于虞璎自身修炼辅助,还是交由司药局入库积累功绩,或是留给苏晚晴炼丹练手,都极为实用。
更重要的是,这沉甸甸的礼物,代表了阿史那云及其背后部族毫不含糊的诚意和急切的期盼。
虞璎目光扫过这些资源,心中迅速盘算着它们的用途。“雪髓花和赤血参,各取一份,单独封存,我近日参悟丹道,或能用上。雷狼兽晶和那几张疾风豹皮暂且封存,日后或可用于交换,或炼制护身法器。那百草蜜……”她顿了顿,此物珍贵,需谨慎使用,“仔细收好,非必要时不动用。”
“是。”挽秋应下,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点登记,将物品分门别类放入库房的玉架之上,每一个动作都轻缓准确,生怕损了这些灵物的半分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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