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璎选取药材极为严格,炮制手法精准老道,对火候的掌控更是妙到毫巅。神识微动,便能感知到药鼎内药液每一分细微的变化。
只见她指诀变幻,引导着地火时而炽烈,时而温吞,药鼎内药液翻滚,杂质被一点点剔除,药性完美融合。
偶尔,她会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木皇真气,融入药液之中,虽不能明目张胆地提升丹药品阶,却能让成丹的药性更为柔和纯净,副作用更小。
数个时辰后,丹成开炉。顿时,丹香四溢,远超寻常丹师炼制的同种丹药只见一颗颗圆润饱满、色泽纯净的丹药躺在鼎底,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宝光。
“虞协理这炼丹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负责记录丹药产出、核算功勋的老主事拿起一枚清心丹,仔细端详,忍不住赞叹。
“同样是清心丹,您炼制的,药力至少高出寻常一成,且更易吸收。难怪各宫都更愿意领用您名下出产的丹药。”
虞璎微微一笑,拭去额角细汗:“主事过奖了,分内之事罢了。”
按照司药局的规矩,协理每月有固定的“职司功”,完成基础炼丹任务即可获得。
而超出定额部分,或是炼制难度更高的丹药,则会根据数量、品质,折算成额外的“法禄”或“小功”。
虞璎技艺高超,成丹率与品质远超同侪,数月下来,总能积攒一小笔额外的法禄。
日子便在这般规律且充实中悄然流逝。白日里,她在司药局处理庶务,开炉炼丹;夜晚回到青鸾宫,则潜心修炼,温养鼎胚,偶尔也与来访的夏修媛、韩良人小聚,交流音律、探讨道法,或是从她们口中得知一些宫中动向与前朝风声。
她仔细核算过,凭借司药协理之职,若不计算修炼消耗,每月固定职司功加上超额完成炼丹任务所得,约能积攒下 十点法禄 左右。一年下来,便是一百二十点法禄,相当于一个小功 多。
这不包括偶尔被指派炼制某些珍贵丹药,或是处理疑难药材时所获的额外奖赏。
回想起来,她入宫这些年,除去兑换《九霄雷音剑诀》所耗费的 一道大功和五十点法禄 外,凭借兢兢业业,也才勉强积攒下 两道大功 的储备。
如今为了炼制青帝长生鼎,几乎耗尽了所有灵活资源,还背负了债务。这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修行路上“法财侣地”之“财”的重要性。
这一日,她正在核对一批新入库的“冰魄寒莲”的数量与年份,此物性寒,是炼制几种高阶冰属性丹药的主材,颇为珍贵。忽然,沈司药身边的女官前来传话,请虞协理至正厅一叙。
虞璎心中微动,放下手中账册,整理了一下仪容,便随那女官而去。
不知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只把控大局的沈司药,今日唤她前去,所为何事?是常规的问询,还是……另有玄机?
她步伐沉稳,心中却已开始飞速盘算。宫中的每一天,都需步步为营,无论是修炼,还是这看似平淡的职司。
司药局正厅比虞璎日常处理事务的偏厅要宽敞肃穆许多。
厅内陈设古朴,靠墙立着嵌入墙体的百子药柜,无数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名签,散发着混合了无数种药材的、沉淀了岁月的复杂气息。
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仁心妙手”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据说是某位已故太医院院正的手笔。
沈司药正坐在主位的黄花梨木官帽椅上,手边放着一盏热气袅袅的灵茶。
她看起来约莫凡俗妇人三十许的年纪,实际年岁早已过百,身着六品女官的深青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固定,面容温润,眼神却透着长年与药材打交道历练出的沉静与洞察。
她修为在道基后期停滞已久,气息醇厚平和,与这满厅药香浑然一体。
见虞璎进来,沈司药并未起身,只含笑指了指下首的座位:“虞婉仪来了,坐。” 语气熟稔而自然,透着二十余年共事形成的默契。两人品级差不多(虞璎是下五品婉仪,沈司药是正六品司药,协理之职使其权责与司药平级,且有监察之责),又因虞璎妃嫔的身份,沈司药向来以“婉仪”相称,既显尊重,又保持了些许官场距离。
“沈司药。”虞璎微微颔首,依言落座,挽秋自然侍立在她身后。早有伶俐的小药女奉上香茗。
“尝尝这新到的‘云雾青’,是南境刚贡上的,滋味清冽,据说对温养经脉有些微好处。”沈司药端起茶盏,示意道。
虞璎依言品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旋即化为甘醇,一股温和的暖流顺喉而下,确实有滋养之效。“好茶。”她赞了一句,放下茶盏,静待下文。沈司药不会无缘无故请她来品茶。
沈司药也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虞璎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看来婉仪前些时日的‘静养’效果颇佳,如今观之,神华内蕴,气息愈发圆融了。”
虞璎心中微凛,知道炼制青帝长生鼎后,自身气息有所变化,瞒不过有心人,尤其是沈司药这等感知敏锐且熟知她以往状态的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浅浅一笑:“劳司药挂心,不过是循例调息罢了,侥幸略有所得。”
沈司药笑了笑,不再深究,转而道:“今日请婉仪过来,一是许久未见,叙叙话;二来,确有一事。”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递给虞璎,“你看看这个。”
虞璎接过,展开一看,是一份药材需求单,所列药材种类繁多,且不乏一些珍稀之物,如“三百年份的火阳参”、“五色灵芝”、“北海寒珠粉”等,需求量亦是不小。落款处,盖着“长春宫”的印鉴。
“这是……”虞璎抬眸,看向沈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