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海深处,一艘通体呈现玄黑色、体型比“破云”灵舟稍大,造型极为古朴凌厉的楼船,分开翻涌的云浪,以一种沉稳而霸道的姿态缓缓驶来。
它不像“破云”灵舟依靠阵法光芒悬浮,其船身仿佛天生便能驾驭风云,通体流淌着幽暗的光泽,船身布满的暗金色神秘纹路在云层折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出灼热而苍茫的气息。船首并非祥瑞异兽,而是一尊振翅欲飞的三足金乌雕像,双目以某种赤色晶石镶嵌,熠熠生辉,仿佛蕴含着焚天煮海的威能。
其散发出的灵力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波波涌来,让“破云”灵舟的防护光罩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是主家的‘巡天’楼船!”一位见多识广的虞族嫡系子弟忍不住低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敬畏。
巡天楼船并未如寻常灵舟般停靠泊位,而是径直悬停在“破云”灵舟侧上方数丈之处,其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整个虞族灵舟笼罩。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旋即,一道纯粹由金光凝聚、符文流转的虹桥,自巡天楼船的船舷优雅而稳固地延伸而下,精准地搭在“破云”灵舟的甲板前端,与虞明道等人所在之处对接。虹桥稳固如实质,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十道身影自楼船上沿着虹桥缓步而下。人数虽少,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天地韵律相合,引动周围灵气微微震颤。一股远比人数更强大的无形气场瞬间笼罩了虞族灵舟的甲板,让所有虞族子弟感到呼吸一窒,体内灵力运转都似乎滞涩了半分。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暗金底色、绣有繁复玄鸟云纹长老袍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皱纹如刀刻,记录着漫长岁月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开阖之间似有细微的电光闪烁,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能穿透人心。其周身气息浩瀚如渊,深不可测,与虞明道相比,更显沉凝厚重,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权柄的天然威仪。正是妫姓主脉此次带队的金丹后期长老——妫常雍。
而在妫常雍身后,跟着九名年轻子弟。他们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淡漠,仿佛眼前这艘灵舟和其上的虞族子弟,与云海渡上的山石并无本质区别。
然而,最引人注目,几乎夺走了所有视线焦点的,是走在最前方,紧随妫常雍半步之后的那名青年。
他身姿挺拔如孤峰绝岳,面容算不得绝世俊美,却线条分明,如同斧凿刀削,透着一股冷硬的坚毅。肤色是常年修炼带来的健康古铜色。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瞳孔漆黑,其中不见波澜,唯有纯粹的冷静与……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他并未刻意释放气息,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空间的中心,周身有道韵自然流转,与天地灵气水乳交融,隐隐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场域。
其修为赫然是道基中期,更令人心惊的是,其道基散发出的灵压纯粹而磅礴,带着一种灼热阳刚、焚尽万物的意境,远超虞青雅等人,正是极为罕见的上品道基!他,便是妫姓主脉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被誉为妫氏未来希望之一的——妫无咎。
其余八名主脉子弟,四男四女,个个气度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修为最低也是道基初期,而且观其气息凝练程度、灵力品质,所筑道基至少也是中品!这九人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是一股足以令任何同辈感到巨大压力的强悍力量。
虞明道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上前三步,对着已走下虹桥的妫常雍,躬身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古礼,那是分支子弟拜见主宗尊长的最高礼节:“虞族枝脉长老虞明道,携族中不肖子弟,拜见常雍长老!恭迎主宗长老与诸位俊杰法驾!”
他身后,所有虞族子弟,无论心高气傲的嫡系还是谨小慎微的旁系,此刻皆齐刷刷躬身,声音汇聚在一起,在空旷的云海间回荡:“拜见常雍长老!恭迎主宗诸位俊杰!”
妫常雍面色平淡,受了这一礼,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虞明道,又扫过他身后躬身的人群,在虞青雅、虞啸卿、虞世南三人身上略微停顿,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自带一种裁决般的威严:“明道长老不必多礼。时辰不早,汇合完毕,便一同启程吧,莫要耽误了觐见神都的时辰。”
“谨遵长老吩咐。”虞明道恭敬应道,随即侧身让开道路。
妫常雍并未立刻走向破云灵舟的客舱,而是目光再次扫过虞族子弟,最终落在虞青雅三人身上,淡淡道:“嗯,玉水灵体,锐金战意,厚土之基……你虞族这一代,倒也有几个苗子勉强可看,道基初成,根基尚算扎实,未辱没妫姓血脉。”他的评价客观而冷静,听不出太多褒奖,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确认。
他的目光随即掠过,在气息明显弱了一筹、尤其是站在旁系位置的虞衡、虞文、虞景德身上,几乎未做停留,便移开了。感应境的修为,在主脉这群天才面前,确实如萤火之于皓月。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虞明道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听闻你族中在宫中出了一位婉仪?虽是旁系,倒也难得,算是稍振了你们这一枝的声势。不错,望其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损及宗族颜面。”
这话听起来像是肯定,但那份平淡与“稍振”、“莫要行差踏错”的提点,却更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努力成果的勉强认可与警示。虞明道心中明镜似的,主脉对于他们这些枝脉,向来是这般态度。
他面上不动声色,愈发恭敬地回道:“长老谬赞,皆是陛下天恩浩荡,族女侥幸,得沐圣泽。我虞族上下,定当恪尽职守,勤勉修行,绝不敢有负主宗威名。”
妫常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道:“此次抡才大典,关乎我妫姓门楣兴衰。神皇陛下锐意革新,重视实务,正是我辈修士崭露头角之机。你虞族近年来稍显起色,主脉才允你们一同前往,也算是个机缘。至于其他几处枝脉……”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与决断,“主脉觉得希望渺茫,便让他们放弃了此次名额,集中资源,以免徒劳往返,平白损了妫姓颜面。”
这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无声地抽打在每一位虞族子弟心上。
尤其是那些心高气傲的嫡系,如虞啸卿,脸色微微涨红,胸膛起伏,却又深知双方差距,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只能将那股不甘死死压在心底。
虞青雅的指尖悄然掐入了掌心,虞世南的呼吸也沉重了半分。而虞衡,则是深深垂着头,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主脉的轻视与那种决定他族命运的随意,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入他的心中,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那股不屈的火焰与必须出人头地的决心。
“谨遵长老教诲,晚辈定当严加督促,令子弟们竭尽全力,必不使我妫姓蒙尘。”虞明道再次躬身,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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