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折塞进内衣夹层的瞬间，林知夏听见赵兰英的尖叫穿透防盗门。她蹲在衣柜深处，指尖捏着那本烫金封面的房产证，塑料封皮上还留着林国栋汗渍的酸臭味 ——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个衣柜里藏了三天，听着外面催债的人砸门，而赵兰英把房产证藏在枕头芯里，直到把她卖给瘸子那天，才拿出来换了八百块钱。
“死丫头片子！敢偷老娘的存折！” 赵兰英的踹门声震得墙面簌簌掉灰，“林国栋！你快来看啊！这丧门星把家里的钱都卷跑了！”
林知夏没理会，她用牙咬开针线包，将存折和房产证缝进内衣里层。冰冷的纸张贴着心脏，让她想起上一世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剂生效前听见医生说 “肋骨断了三根，肺挫伤” 时，那种血液倒流的寒意。
“哐当” 一声，门锁被林国栋用斧头劈开。夫妻俩冲进卧室，看见的却是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和敞开的后窗。
“跑了！她肯定从窗户跑了！” 赵兰英扑到窗前，看见楼下晾衣绳上挂着林知夏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气得浑身发抖，“天杀的！肯定是去银行了！当家的，快！咱们去银行堵她！”
林国栋抄起墙角的扁担，骂骂咧咧地往外冲：“小贱人！看我抓到你不打断你的腿！”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林知夏正蜷缩在楼道拐角的废弃煤棚里，听着他们蹬着电动车远去的声音。她摸出藏在砖缝里的美工刀，割开校服内衬，露出里面那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黑色夹克 —— 上一世，她连一件像样的外套都没有，冬天只能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班主任发来的短信：“林知夏同学，你已旷课三天，速来学校办理休学手续。”
林知夏删掉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休学？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个让她受尽白眼的教室了。她摸出另一个手机 —— 那是用林磊的游戏机在二手市场换的，拨通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是王律师吗？” 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女孩，“我是林知夏，关于我母亲赵兰英涉嫌侵占未成年人财产一案，我想申请法律援助。”
电话那头的王律师显然有些意外：“林同学，你确定要起诉你的母亲吗？这需要提供充分的证据。”
“证据我有。” 林知夏抚摸着内衣里的存折，“我父亲林国栋的工资卡、我母亲的存折、还有我外婆留给我的遗产证明，这些我都拿到了。另外，我这里有一段录音，是他们商量把我卖给村东头瘸子的对话。”
昨天夜里，她趁赵兰英熟睡时，把微型录音笔塞进了她的枕头套里。此刻，煤棚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她脸上，映出一双过于早熟的眼睛。
挂了电话，林知夏计算着时间。赵兰英和林国栋赶到银行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她预约的法律援助律师半小时后会在镇司法所等她。她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赶到司法所。
她小心翼翼地从煤棚里钻出来，绕到小区后面的小巷。巷子里弥漫着垃圾的酸腐味，几只流浪猫受惊逃窜。她想起上一世喂过的那只三花母猫，后来被林磊用开水烫死了，理由是 “猫叫吵到他打游戏”。
走到巷口，她忽然停下脚步。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芒，与这条破败的小巷格格不入。
这是…… 顾沉舟？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跳。虽然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但这张脸她绝不会认错 —— 上一世，她在医院做护工的时候，曾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他正陪着生病的爷爷看病，周身散发的冷漠气场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顾沉舟缓缓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知夏看见他眉峰微蹙，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像淬了冰的刀锋。
林知夏立刻低下头，压了压帽檐。她现在这副样子，浑身都是煤渣和灰尘，肯定像个小乞丐。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任何人注意到，尤其是顾沉舟这样的人物。
“不用。” 她低声说完，转身就想走。
“站住。” 顾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知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她刚才从煤棚出来时，手里还攥着那把美工刀。
顾沉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身高近一米九，穿着西装更显得肩宽腰窄，强大的压迫感让林知夏几乎喘不过气。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鹰。
“小偷？” 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灰尘和污渍，“还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
林知夏咬紧下唇，没说话。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与周围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属于上层社会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把东西拿出来。” 顾沉舟伸出手，语气冰冷。
林知夏握紧了美工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不能让他发现她藏在身上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拿出来。” 顾沉舟的眼神更冷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林知夏心里冷笑。他要是知道她正要去司法所起诉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赵兰英尖利的叫声：“林知夏！你这个死丫头在这里！看我不抓住你！”
林知夏浑身一震，转头看见赵兰英和林国栋骑着电动车冲了过来，林国栋手里还挥舞着那根扁担。
顾沉舟也听见了动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林知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冲过来的那对粗俗的夫妻，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车。” 他突然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知夏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被他们打死，就站在这儿。” 顾沉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或者，上车。”
赵兰英已经冲到了面前，看见林知夏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撒起泼来：“你是谁？是不是你把我们家知夏藏起来了？她偷了我们家的钱，你快把她交给我们！”
顾沉舟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林知夏：“最后一次机会。”
林知夏看着顾沉舟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张牙舞爪的赵兰英和林国栋，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她不知道顾沉舟为什么要帮她，但她知道，留在这儿只会被他们拖回去，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好。” 她咬牙点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林知夏！你敢上车！” 赵兰英尖叫着扑过来，想拉开车门，却被顾沉舟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顾沉舟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黑色的奔驰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出了小巷。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 “嘶嘶” 声。林知夏紧张地攥着衣角，能感觉到顾沉舟投来的目光。
“他们是你父母？” 过了一会儿，顾沉舟打破了沉默。
林知夏点点头，没说话。
“为什么追你？”
“我拿了属于我的东西。” 林知夏低声说，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内衣里的存折。
顾沉舟没再问，只是专注地开着车。林知夏偷偷打量着他，发现他侧脸的线条格外硬朗，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你要去哪里？” 顾沉舟忽然问。
“镇司法所。” 林知夏如实回答。
顾沉舟似乎有些意外，转头看了她一眼：“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起诉我的父母。” 林知夏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只剩下坚定，“他们虐待我，侵占我的财产，还想把我卖给别人。”
顾沉舟的车微微一晃，他很快稳住方向盘，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镇司法所门口。林知夏解开安全带，对顾沉舟说了声 “谢谢”，就想下车。
“等等。” 顾沉舟叫住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
林知夏接过名片，上面印着 “顾沉舟” 三个烫金的大字，以及一个私人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
“谢谢。” 她再次道谢，推开车门下车。
看着奔驰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了司法所。
王律师已经在等她了。看到她一身灰尘，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王律师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林同学，你受苦了。” 王律师递给她一杯热水，“我们已经收到了你的申请，现在需要你提供相关证据。”
林知夏点点头，从内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缝着的存折和房产证，还有那个微型录音笔。
“这是我父亲的工资卡流水，上面有他每个月的收入，但是从来没有用在我身上。这是我母亲的存折，里面有我外婆去世时留给我的遗产，她一直据为己有。这是房产证，上面有我名字，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房子，他们一直不让我住。” 林知夏一项项解释着，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这个录音笔，里面有他们商量把我卖给瘸子的证据。”
王律师仔细地翻阅着证据，眉头越皱越紧。“林同学，这些证据很充分，你的情况完全符合法律援助的条件。我们会帮你提起诉讼，要求他们归还属于你的财产，并申请人身保护令，让他们不能再伤害你。”
林知夏听到 “人身保护令” 四个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被保护的。
“谢谢你，王律师。” 她哽咽着说。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律师递给她一张纸巾，“接下来，我们需要去派出所报案，把这些证据提交给警方，同时申请对你父母的强制措施。”
就在这时，司法所的门被猛地推开，赵兰英和林国栋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司法所的工作人员。
“林知夏！你这个白眼狼！居然敢告我们！” 赵兰英扑过来想打她，被王律师拦住了。
“你们不能进来！这是办公场所！” 王律师严肃地说。
“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林国栋挥舞着扁担，蛮横地说，“死丫头，赶紧跟我们回家！不然我打死你！”
林知夏躲在王律师身后，看着眼前这对面目狰狞的父母，心里最后一丝亲情也彻底断绝了。
“你们已经涉嫌虐待和侵占财产，” 王律师拿出手机，“如果你们再胡闹，我就报警了！”
赵兰英和林国栋被王律师的气势镇住了，一时不敢上前。但他们眼神里的怨毒，像毒蛇一样盯着林知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很快，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谁报的警？” 领头的警察问。
“是我。” 王律师上前一步，“警察同志，这两位是林知夏同学的父母，他们长期虐待她，并且侵占她的财产，我们正在办理法律援助手续，他们就闯了进来，试图暴力胁迫林知夏同学。”
警察看了看林知夏脸上的淤青，又看了看赵兰英和林国栋嚣张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
“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吧。” 警察对赵兰英和林国栋说。
“凭什么？我们是她父母！” 赵兰英尖叫道。
“就凭你们涉嫌虐待未成年人。” 警察不容置疑地说，“走！”
看着赵兰英和林国栋被警察带走，林知夏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终于摆脱了他们，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王律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同学，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吧。”
林知夏点点头，走出了司法所。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自由了。
虽然前路依旧未知，但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林知夏了。她摸了摸口袋里顾沉舟给的名片，心里想着那个冷漠却在关键时刻帮了她的男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邂逅吧。
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去银行，把属于自己的钱取出来，然后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开始新的生活。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初战告捷，但这只是开始。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个叫顾沉舟的男人，又会在她的生命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林知夏不知道，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不同。断脊的恶犬还在远处吠叫，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她的世界，即将迎来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