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
太阳挂在空中,往年的冬日,只要出太阳,天空就是瓦蓝瓦蓝的。
然而此刻,瓦蓝的天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灰中带黑的烟飘在瓮城上空久久不散。
那是大月与西狼焚烧尸体冒出来的黑烟。
虽然大月主张人死后入土为安,但城里已经没那么多空地埋尸,且蒋老爷子说,若是不焚烧尸体,等到来年开春,气温上升,疫病就来了。
宣仁帝是个听劝的皇帝,当即下令将牺牲的将士尸身焚烧干净。
至于西狼,觉得大月是泱泱大国,有文化的国度,焚烧尸体有一定的道理,便跟着学了。
继焚烧尸体之后,瓮城城下。
万数西狼士兵在此,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说是黑云压城也不为过。
巴图脸上的皮肉跳了跳,势在必得的视线落在对面城墙之上,他缓缓抽出佩刀。
佩刀从刀鞘里抽出,发出清脆的声响。
“进攻!!!”
这一次,他必定要在可汗回来之前拿下瓮城!
巴图的声音铿锵嘹亮,随着话音一落,西狼的旗手立即打出进攻旗语。
早已等候多时的四名令旗兵分别从军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策马奔腾,高呼,“投石准备!”
另一边,庞守望见状高呼,“准备迎敌!”
西狼旗官,“装填!”
立即便有人将一坨坨石头放上投石机。
麻绳绷得邦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西狼旗官,“放!”
随着一记重锤,在轴轮上绷紧瞬间放松,投石机上的石头迅速飞到瓮城城墙上,片刻间,便砸到列阵的大月将士身上。
“啊——”
砸中的将士倒下,一声哀嚎声后,立马又有新的将士捡起盾牌填补空缺。
大月也不甘示弱,立即用投石机进行反击,一颗颗的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在西狼的阵型上。
西狼人不闪不避,任由石头砸在身上,他们依旧一往无前,与大月将士一样,只要阵型出现空缺,立刻有人补上。
随着一声号角,“出击。”的命令已下,西狼士兵杀气腾腾地振臂高呼:
“杀!!!”
“杀!!!”
“杀!!!”
他们握着长柄镐,镐头前倾,西狼士兵顶着石头雨勇往直前,一步步靠近瓮城城墙。
投石机还在继续,庞守望看着手下将士被打飞,耳边传来阵阵哀嚎。
气得太阳穴凸起,他知道,不能在等了,高呼,“弓箭手准备!”
随着话音,床弩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大月将士的弓箭已经拉成满月状。
而底下的西狼士兵已经用盾牌构起了一堵三盾牌的人墙。
“放!”
庞守望一声令下,长矛以极快的速度击到人墙上。
不愧是连城墙都能射烂的床弩,长矛飞下去,扎在盾牌上,普通人哪里顶得住这力道,长矛瞬间击倒了四五人。
人墙出现一道缺口,然而,立刻西狼士兵捡起盾牌,重新构建成一堵人墙。
从城墙上射出去的箭矢插在盾牌上,人的身上,但这些手段,都未能击溃西狼阵型。
有人或许想问,底下的人看到长矛箭雨射下来为什么不躲。
他们不敢躲,也不能躲,因为这是连坐制,谁躲谁九族就飞了,更因为,躲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战争太恐怖了,人命在这里不再珍贵,而是变成了消耗品。
瓮城城墙,已经有许多西狼人顺着登云梯爬了上去,底下西狼的城墙上的大月将士,疯狂换队搭弓射箭,石头顺着西狼的登云梯一坨坨的往下砸。
“啊——”
随着一声惨叫,庞守望将爬上来的西狼士兵一刀砍了下去。
那士兵掉下去,直直的落在地上,染红了大月的土地。
庞守望咬着牙,“杨帆,快来帮我,把这狗日的天梯推了!”
他一只手受了伤,底下又有西狼人稳天梯,他一个人根本推不动。
杨帆本是文臣且等着年关便能致仕,在这短时间硬生生锻炼成了半个武将。
小老头刚砍下去一名西狼士兵,边听到庞守望喊他帮忙。
想也不想应道,“下官遵命!”
小老头跑得飞快,两人合力,“一,二,三,推!”
正在爬天梯的西狼士兵感觉一阵颤抖,像水中的浮萍一般,大浪一来就散了。
众人如法炮制,将天梯推倒,西狼士兵也不是蠢货,立起来又重新放上去。
杨帆见状,急忙道,“城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西狼人这是疯了!”
他想问还有没有火油桶,有的话快搬上来,突然想起火油桶在上一次就已经用完了。
庞守望想了想道,“来人,去把火油拿来,把火油顺着这破天梯倒下去,点火烧了!”
烧不了西狼人搭的临时桥梁,他还烧不了这破竹竿么!
西狼人也不是蠢猪,将搭桥的木材浸湿,又在桥上面铺一层石头,大月人烧不了桥,这让庞守望等一众将士气得跳脚。
“是!”
不一会,浇火油的浇火油,点火的点火,天梯烧毁了一半,高度不够,西狼人只得在城楼下气得跳脚。
西狼大军的后方。
巴图与众位王子在后方观战。
“报——”
“元帅,天梯被卑鄙的大月人烧光了,勇士们上不去!”
对于天梯被烧一事,大王子哈达已经看到了,他气愤不已,“一群废物,连个小小的瓮城都攻不上去!”
无语至极的巴图:“……”
有时候真想把这大王子的眼睛抠了,嘴巴撕了没看见他们的勇士已经尽力了吗,让他去攻城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在场脸色铁青的大小将领以及普通士兵:“……”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上啊,真想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套这个嘴贱的王子麻袋。
旁边的王子们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实际上恨不得大王子把这些人都得罪光。
巴图很想把这个哔哔赖赖指手画脚的大王子丢出去,碍于可汗对他的包容,他不敢。
他强压下火气,问道,“新的冲车到了没?”
冲车,以巨大的圆木为主体,前端有巨大金属圆锥,用来反复撞击城门,破坏军事防御的工具。
西狼原来是有的,掉护城河了一辆,被那什么火油桶烧没了三辆,只剩下圆锥金属了。
“报告元帅,还没有,工匠那边说还需要两天。”
巴图心头一哽,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去告诉大月那些工匠,明天一早,新的冲车没做好,就让他们去攻城!!!”
语毕,他不屑的望着瓮城上的大月人,嘴里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传令下去,停止进攻!”
“是!”
旗语一下,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西狼士兵如潮水般褪去。
城墙上的将士们欢呼雀跃起来,“西狼退了,西狼又被我们打退了!”
庞守望看着褪去的西狼士兵,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捂着浸血的衣裳,欣慰的笑了笑,“杨县令,咱们又守住了。”
总算是没有辜负百姓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