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一想到陛下御驾亲征日子又提前了两天,便焦虑得直薅头发,活爹啊活爹!
他去哪里调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大月风调雨顺,往年不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这么多啊。
重新“早朝”只为了宣布这一件事,宣仁帝达到目的便遣散了所有人。
施仁庄与褚遂良留到了最后,两人期期艾艾的跟在了宣仁帝后边,你推我搡,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他们谁也不想先开口。
“你来,你来。”
“不不不,你先说,你先说。”
“褚大人,你先请。”
“还是施大人你先请。”
两人像没做家庭作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喝茶的小学生一样,真心实意地互相推诿。
宣仁帝冷哼一声,沉声道,“都给朕滚过来。”
两个货,跟他装上了。
施仁庄褚遂良闻言,眉眼一喜,“微臣遵旨。”
三人一前两后的进了御书房,两人诚惶诚恐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仁帝眉宇间带着笑意,“两位爱卿平身。”
“谢圣上。”
宣仁帝手上拿着急报,但笑不语,不就是装嘛,他也会装。
两人被晾在了一边,御书房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褚遂良仗着宽大的袖袍不动声色的捅了一下施仁庄,后者眼角的余光望着他。
褚遂良,[说啊,你先说,再不说你女儿明日就要去和亲了!]
施仁庄拧着眉毛回瞪,[老东西,你怎么不先说,你那大孙女不也一样]
[那怎能一样,孙女而已,我有好几个!]褚遂良又捅一下[赶紧说,你只要一开口,我立马跟上]
施仁庄恼火,一屁股撅回去[凭什么,你先说。]
褚遂良没料到这老匹夫居然会突然动屁股,一时不察,差点站立不稳。
不过,这动静也足够大了,惊动了“沉浸式”喜悦的宣仁帝,当即,宣仁帝朝他们所站的方向看过来。
明知故问,语气意外,“两位爱卿,这怎么还在这儿,是有什么事要禀告朕吗?”
他倒要看看这两老货能装到什么时候,别以为他当真不知道,那褚静娴施诗是褚遂良施仁庄花了大量金钱培养出来拉拢朝中重臣的棋子。
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能善罢甘休才奇怪。
想让他的熙月去和亲,不就是怕他将熙月赐婚崔晋磊,将崔家丝丝绑在皇家这条船上。
呵,他们怎会知道,崔晋磊一开始就是他的人,不知为何,他厌恶将女儿当成棋子的人。
褚遂良讪笑,“启禀圣上,微臣无事禀告。”
施仁庄承认,“启禀圣上,微臣有事禀告。”
说无事禀告的褚遂良:“……”
破如防。
老东西,你踏马早说啊!一会他说有事不是自打嘴巴吗!
宣仁帝珍重的放下急报,“喔?施爱卿有何事,竟是如此难以开口?”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施仁庄眼一闭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要让小女和亲瑞丽。”
褚遂良立刻跟着跪了下去,心里骂着施仁庄这老东西装模作样,这和亲的由头还是他牵出来的。
宣仁帝心中了然,悠闲地喝着热茶,良久,才再次开口,悠悠道,“朕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岂可朝令夕改。”
施仁庄以头抢地,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愿意用五万石粮草换小女一条生路,求陛下收回成命。”
若是其他女儿孙女,和亲也就和了,可他的小女儿不一样,那是他的老来女,是他亲手抱大养大的孩子,是他下了朝会跑出来抱住他大腿,甜甜地唤他爹爹的孩子,是会关心他累不累的孩子。
他知晓十万大军粮草还差五万石,他愿意用这些粮草换小闺女一条生路。
褚遂良心里怒骂施仁庄,一个女儿,何至于值五万石粮草,这让他还如何讨价还价!
宣仁帝依旧悠哉地喝着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二人。
见状,施仁庄眼前一亮,陛下没有直接拒绝,便是可以商量的意思!
施仁庄咬了咬牙,道,“只要能保住小女,老臣愿意再加五千石,哦不,再加两万石!总共七万石!”稍顿,施仁庄磕了一个沉闷的响头,“这是老臣能拿出来的所有粮草了,求陛下收回成命。”
屏风后面的施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挣脱两个押着她的两个宫女冲了到亲爹旁边,扑通一声跪在宣仁帝面前。
施诗磕了头,匍匐在地,“陛下,小女愿意去和亲,求您不要为难小女的父亲。”
她知晓父亲拿出这七万石粮草,施家几乎是散尽家财。
褚遂良与施仁庄这才发现,御书房竟多了一扇大屏风。
两个宫女追出来,跪地,惶恐道,“皇上,婢子们没用,没能摁住福瑞公主。”
宣仁帝随意的抬了抬手,“下去吧,出来吧。”这句话是对屏风后面的人说的。
褚静娴双眼泛红,莲步轻移,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笔直的跪在了自家祖父身旁。
“静儿……”褚遂良期期艾艾道。
褚静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