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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引爆万里龙脉,与百万魔军同归于尽的金色光环尚未完全消散,那极致毁灭后留下的虚无与死寂,如同最沉重的幕布,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残破的指挥中心前,萧云半跪于地,天机剑插在身旁,剑身清光黯淡,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无声的悲恸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窒息。紫霞瘫坐在废墟中,泪已流干,紫眸空洞地望着陆沉消失的那片虚空,仿佛灵魂也随之而去。青瑶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丝,仅存的生机在核辐射与魔气的双重侵蚀下摇曳。

残存的守军,无论是现代士兵还是修真弟子,都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呆呆地望着那片被清空的战场,望着他们信仰的将军最终决绝的背影化为虚无。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魔尊夜无殇,静静地立于这片悲怆与死寂之上。他那俊美妖异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足以湮灭星辰、承载了一个文明不屈意志的自爆,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尘埃扬起。他周身的黑暗能量平稳如初,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凌乱。陆沉的牺牲,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场……“不错的烟火”。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下方那些失去最后屏障、已然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萧云的推演智慧,青瑶的生命慈光,紫霞的天机窥探,在他眼中,都已是即将熄灭的残烛。

“游戏,该结束了。”

他缓缓抬起了手,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能量的奔流,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下方那残破的指挥中心,朝着力竭的紫霞、昏迷的青瑶和悲恸的萧云,朝着所有残存的守军,轻轻向下一按。

并非攻击,而是……“抹除”。

一种比核爆湮灭更加本质、更加终极的力量开始降临。那不是毁灭物质,而是从根本上否定其“存在”的意义。空间开始变得模糊,物质的结构正在失去稳定性,光线扭曲,声音消失,仿佛那片区域即将被从现实的画卷上彻底擦去。

萧云感受到了那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降临,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嘲讽,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魔尊。天机剑发出最后的哀鸣,试图进行最后的推演,寻找那亿万分之一的漏洞,但一切都是徒劳。在绝对的力量和位格差距面前,智慧显得如此苍白。

紫霞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等待着最终的终结。能与所爱之人同赴黄泉,或许……也是一种归宿。只是,心中那未尽之事,那三界的未来,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青瑶在昏迷中,眉头紧蹙,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终极的恶意,残存的生命本能让她微微蜷缩。

所有残存的守军,都放下了武器,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注定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抹除”之力即将触及紫霞的发梢,即将把萧云和青瑶化为虚无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援军,并非来自碧落墨离的奇迹,而是来自……这方天地本身!

“嗡————————————————”

一声无法形容其来源、无法界定其方向的低沉嗡鸣,陡然响彻在每一个拥有灵智的生灵灵魂最深处!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一种本源的悲鸣!

紧接着,在所有生灵——无论是凡人、修士、妖族、精怪,甚至是那些尚存一丝本能的低等魔物——的感知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无边的、充满了无尽沧桑、悲悯与痛苦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席卷过整个三界!

天界,凌霄宝殿。玉帝手中的琉璃盏骤然炸裂,他猛地站起身,望向凡间方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哀恸。王母娘娘凤目圆睁,手中的蟠桃跌落在地。正在浴血奋战、试图突破魔域阻截的李靖天王和十万天兵天将,动作齐齐一滞,愕然抬头。所有仙神,无论地位尊卑,无论身处何地,都在这一刻,心有所感,一股大悲恸、大恐惧莫名涌上心头。

凡间,无数残存的避难所中,正在依靠萧云和青瑶传授的法诀苦苦支撑的人们,无论种族,无论语言,都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茫然抬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悲伤,仿佛失去了某种最重要的东西。藏身于深山老林、江河湖海的妖族、自然之灵,纷纷发出凄厉的哀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魔域,正在核心区域与无数魔影、与那黑暗核心裂隙苦苦搏杀的碧落和墨离,动作也是猛地一僵!碧落周身的雷光黯淡了一瞬,墨离斩出的刀芒出现了凝滞。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席卷灵魂的悲鸣,那并非魔尊的力量,而是……仿佛是整个世界的哭泣!

甚至连魔尊夜无殇那按下“抹除”之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异变而微微一顿。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带着一丝惊疑与……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是……”他低声自语。

下一刻,更加直观、更加震撼的景象,发生了!

天空——不仅仅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上空,而是整个地球,整个凡间,乃至辐射到天界与魔域边缘的天空——开始变色!不再是魔气的暗红,也不是核爆的炽白,而是一种……凄艳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然后,雨,下了起来。

不是普通的雨,而是……血红色的雨!

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腥甜气息的暗红色雨滴,从那凄艳的天空中瓢泼而下!这血雨无视任何阻挡,穿透了魔云,穿透了废墟,穿透了能量残余,洒落在山川大地,洒落在江河湖海,洒落在每一个生灵的身上!

这血雨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温热的、如同母亲眼泪般的触感。但它所到之处,并未带来生机,反而弥漫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草木在血雨中低垂,河流在血雨中呜咽,山峦在血雨中沉默。

“天泣……这是天泣血雨!”一位年迈的修真掌门望着漫天血雨,老泪纵横,喃喃自语,“古籍记载,唯有天地同悲,大道哀鸣时,方会出现……这是天道,在哭泣啊!”

三界同悲!

所有生灵,在这一刻,都无比清晰地“听”懂了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哀鸣之意——那是对守护者牺牲的悲恸,对文明倾覆的哀伤,对世界走向终末的恐惧,以及对那造成这一切的、源自自身分裂的悲剧的……无尽悔恨与无奈!

这哀鸣,源自如今执掌三界秩序的“新天道”,也隐隐勾动了那被封印、被遗忘的“上古天道”的残响!是这方世界意志,在面对自身孕育的“癌变”所带来的终极毁灭时,发出的最后悲音!

血雨落在紫霞的脸上,与未干的泪痕混合。她睁开眼,感受着那雨中蕴含的浩瀚悲意,心中对陆沉的思念与对三界命运的担忧交织在一起,痛彻心扉。

血雨落在萧云的身上,他抬起头,任由血雨冲刷着脸庞,眼中的悲恸化为了更加深沉的决意。天机剑微微震颤,似乎在与这天地悲鸣共鸣。

血雨落在昏迷的青瑶身上,那蕴含的悲悯之意仿佛与她自身的生命法则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她微弱的生机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

血雨也落在了魔尊夜无殇的身上。他那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衣袍,并未被血雨浸湿,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雨中蕴含的、与他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悲悯与哀伤意志。这意志,让他感到极其不适,甚至……一丝烦躁。

“无用的悲鸣。”他冷哼一声,周身黑暗气息鼓荡,将落在身边的血雨尽数蒸发、排斥,“旧时代的残响,新时代不需要这些无谓的情感。”

他再次抬起了手,那被天泣血雨稍稍阻隔的“抹除”之力,再次凝聚,而且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冷酷!天地的悲鸣,并未能动摇他毁灭的决心,反而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终结一切的意志。

然而,这天泣血雨,这三界同悲的异象,并非全无作用。

在那遥远的魔域核心,被无数黑暗管道束缚的男童虚影——“天道仁心”,在这浩瀚悲鸣的刺激下,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是一双怎样纯净、又怎样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悲伤的眼眸!

他望着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那倾盆而下的血雨,感受到了那三界众生的哀恸。两行清澈的、与周围污秽魔气格格不入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他心口那道指引碧落和墨离的微弱白光,骤然变得明亮了数倍!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呐喊,传递给了正在苦战的碧落和墨离:

“就是现在……攻击……裂隙……”

“以悲悯之心……引动……净化……”

“帮我……解脱……拯救……众生……”

碧落和墨离精神大振!虽然不知外界具体发生了何等剧变,但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和男童虚影更加清晰的指引,无疑是最好的战机!

“墨离!联手!攻那个点!”碧落娇叱一声,不顾消耗,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风雷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紫电雷矛,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轰向黑暗核心上那道细微的裂隙!

墨离狂吼一声,风雷怒斩爆发出暗紫色的毁灭刀芒,人随刀走,以身化刃,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战意、所有对同伴牺牲的愤怒,都凝聚于这一刀之上,紧随雷矛之后,斩向同一点!

希望,在这三界同悲的血雨之中,于毁灭的深渊边缘,再次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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