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归一后的山谷,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充满质感。六人静立其中,气息圆融内敛,却又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一旦苏醒,必将石破天惊。
“是时候了。”碧落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风雷将起的肃杀。她指尖那缕灰色电光无声湮灭,周遭扭曲的空间瞬间平复,显示出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
紫霞的“命运之瞳”望向西方,那里是三界交汇、法则最为混乱薄弱之地,也是之前推演中,夜无殇残魂最可能的藏身之处。“他就在‘归墟之眼’,借助那里混乱的时空潮汐与三界负面情绪的汇集,试图重塑魔躯,并引动更深层的‘寂灭意志’。”
“归墟之眼?”萧云眉头微蹙,融合了无数平行时空的智慧,他立刻洞悉了那里的凶险,“那是三界垃圾场,是法则的坟场,是一切终结与消亡之物的最终流向。他在那里,确实能最大限度避开天庭监察,并汲取最污秽黑暗的力量。”
“管他在哪里!”墨离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噼啪爆响,龙睛之中战意熊熊,“正好一并轰碎,还三界一个清净!”
青瑶眉心的生命源点微微波动,传递出温和而坚定的意念:“此行凶险,需速战速决,避免被其引动的寂灭意志彻底污染那片区域。”
陆沉的魂影凝实如真身,眉心的同心印光芒温润,六色流转间,将六人的意志、力量完美统合。“既已归一,便无惧任何挑战。出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六人一步踏出,身形便已融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然跨越了无尽山河,来到了一片光怪陆离、令人望而生畏的空域。
这里便是归墟之眼。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永恒的灰暗与混乱。无数破碎的世界碎片、消亡的神魔残骸、扭曲的法则线条、乃至生灵死亡前的怨念与恐惧,如同被无形漩涡吸引,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黑暗孔洞汇聚、流淌、最终湮灭。
孔洞周围,空间是破碎的,时间是不连续的,各种负面能量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呼啸席卷,发出亿万生灵哀嚎般的刺耳噪音。仅仅是靠近,就足以让金仙心神失守,道基污染。
而此刻,在那归墟之眼的核心,黑暗最浓郁之处,一个由无数负面情绪、破碎法则、怨念残魂汇聚而成的巨大“茧”正在缓缓搏动!那魔茧表面,浮现出夜无殇模糊而痛苦的面容,他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蜕变。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远超之前、冰冷、死寂、仿佛要终结一切、让万物重归虚无的宏大意志,正从魔茧深处不断散发出来,与整个归墟之眼的消亡法则产生共鸣,使得这片区域的湮灭速度都在加快!
“他果然在这里!”碧落眼中紫电一闪,锁定了那个魔茧,“而且,他似乎快要成功了!”
“不能让他完成蜕变!”紫霞命运之瞳中星轨急转,瞬间推演出无数种攻击路线与可能的结果,“一起出手,毁掉那魔茧!”
无需多言,六人气息瞬间爆发!
碧落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混沌、判定生死的灰色劫雷之剑,无声无息地斩向魔茧!这一剑,蕴含了万界“碧落”对毁灭与审判的终极感悟,已超脱了寻常仙法的范畴。
青瑶双手虚按,生命源点光芒绽放,并非治愈,而是引动“生命轮回”之力!一道道翠绿色的光环如同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那些被魔茧吸引的怨念残魂竟发出解脱般的叹息,缓缓消散,而魔茧本身的生机循环被强行干扰、逆转!
紫霞命运之瞳锁定魔茧核心,深蓝光芒化作无数无形的命运之线,缠绕而上,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开始“修改”魔茧存在的“因果基础”,试图从概念层面将其“否定”!
墨离狂吼一声,身形化作万丈赤金巨龙!这一次的龙躯凝实无比,鳞爪飞扬,每一片龙鳞上都仿佛铭刻着不同世界的战斗图腾!他龙口一张,一道融合了万界龙战之意的赤金吐息,如同星河倒卷,轰向魔茧!
萧云并未直接攻击,而是以无上智慧,引动文华之力,在虚空中书写下一个巨大的“封”字与“净”字!二字蕴含浩然正气与秩序法则,如同两面天碑,镇压向归墟之眼躁动的负面能量海洋,为同伴的攻击创造最佳环境。
陆沉悬浮于空,同心印光芒大盛,六色光华如同桥梁,将五人的攻击完美衔接、增幅,并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色轮盘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镇压诸天、统御万法的无上意志,笼罩向那魔茧!
六人联手一击,威力已然超越了寻常大罗金仙的范畴,足以重创乃至湮灭一方大世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击,那搏动的魔茧骤然停止了蠕动!
夜无殇痛苦的面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嘲讽。
“终于……来了吗?”
“本尊的……‘容器’们……”
魔茧并未如预想中那样硬抗或躲避,而是……主动裂开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宇宙终结、万物归寂的……绝对寂静,以魔茧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碧落的劫雷之剑在触及那寂静范围的刹那,竟无声无息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青瑶的生命涟漪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无法侵入分毫。
紫霞的命运之线纷纷断裂,那股“否定”之力被更根本的“虚无”所吞噬。
墨离的龙息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云的封印天碑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
陆沉的六色轮盘虚影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旋转变得滞涩。
而在那裂开的魔茧之中,并没有出现预想中重塑魔躯的夜无殇。
只有……一团“东西”。
那是一团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形容的“存在”。它非光非暗,非实非虚,不断变幻着形态,时而如同翻滚的乌云,时而如同流淌的黑水,时而又化作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它没有固定的气息,却散发着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的终极集合——憎恨、恐惧、绝望、贪婪、暴戾、嫉妒、空虚……
它仿佛就是“恶”本身,“终末”本身,“虚无”本身!
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从那团“东西”中响起,回荡在归墟之眼,也回荡在六人的识海:
“很惊讶吗?”
“本尊……即是尔等认知中的‘夜无殇’,但更是……尔等脚下这片天地,这方宇宙,这无垠时空……所有负面、所有消亡、所有终结意志的……聚合体!”
“所谓的魔尊,不过是本尊为了更方便干涉尔等这方‘试验场’,而为自己设定的一个……角色,一个标签罢了。”
真相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刺入六人的灵魂!
夜无殇,并非某个修炼而成的强大魔头,他竟然是……天道负面情绪的聚合体!是这方世界自我运行中,必然产生的“垃圾”与“毒素”拥有了意识后的显化!是平衡光明与秩序的……另一面!
“仙凡之恋,因果纠缠,情劫牵动轮回……多么美妙的‘变量’。”那团“东西”继续发出声音,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冷漠兴趣,“原本,这只是天道运行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如同生老病死。但你们的执着,你们的反抗,你们引动的变数,尤其是……你们身上那来自‘外面’的轮回碎片……”
它的“目光”(无形的感知)死死锁定了碧落、青瑶、紫霞。
“……让这场小小的‘清理’(指魔劫),变成了一个绝佳的……‘净化’契机。”
“吞噬了你们,融合了你们带来的‘变数’与轮回权柄,本尊便能彻底摆脱这令人作呕的‘平衡’束缚,真正执掌这方天地的……终结权柄!让一切,重归应有的……寂静与虚无!”
原来,所谓的魔尊复活容器,所谓的因果之劫,其根源,竟是天道自身为了“净化”异数、强化“终结”面而推动的一场阴谋!而夜无殇,不过是执行这一意志的工具与代言人!
“所以,天庭的绝杀令……”萧云瞬间想通了一切,脸色难看。
“不过是加速你们走向本尊的催化剂。”夜无殇(或者说天道负面聚合体)冷漠回应,“现在,游戏结束。将你们的一切,奉献于……终极的宁静吧。”
那团“东西”猛地膨胀,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口,并非吞噬物质,而是吞噬……存在本身!光线、声音、能量、法则、乃至时空的概念,都在那巨口之前扭曲、模糊、走向消亡!
真正的灭世之威!
面对这超越认知的恐怖存在,六人瞳孔骤缩,但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
碧落紫电冲天:“纵然你是天道负面又如何?!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何惜一战!”
青瑶生命源点燃烧:“生命的意义,在于抗争,在于希望,而非你口中的寂静!”
紫霞命运之瞳洞穿虚妄:“天道有缺,方可进步!你这冰冷的终结,非我等所求之道!”
墨离龙啸震寰宇:“要战便战!老子打的就是天道!”
萧云文华冲霄:“人心向背,即是天道!你这等无情之物,也配代表天地?”
陆沉同心印光芒万丈:“我等同心,可镇魔渊,亦可……伐天!”
六道身影,携带着万念归一的底蕴与力量,迎着那吞噬一切的巨口,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决战,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