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黄昏,宜阳为了完成自己栽赃逃亡的计划,特地将山上的行人全部驱逐,亏的是廖鹰去得早藏得深,才没有被那群杀手仆役发觉。如此大费周章,看来宜阳是势在必得了。
至于呼延珏,廖鹰本以为他迟到个一时半刻也是寻常,到了宜阳这里,他居然迟到了近两刻钟,等得宜阳心烦意乱地将侍奉的仆婢骂了几遭。
就在廖鹰以为呼延珏也少不得要挨一顿骂的时候,呼延珏同姜硕二人谈笑风声,悠哉悠哉地迈步登山而来,向宜阳解释道:“山顶落日,景观壮美,恰巧姜公子道还不曾此赏过落日,我便邀了他一同前来,误了时辰,公主不会介意吧?”
这话问得宜阳便是再气愤难忍,也不得不顾忌姜硕的面子,面色不愉,口里却只道不介意。且呼延珏看上去的确像是临时起意,来得匆忙的模样,竟然一个随从也未带,反倒是姜硕身边跟着一二小厮侍奉。
一行人在山间信步,廖鹰便在其后悄无声息地跟随,本以为至少要耐心等上些许时辰,宜阳才会动手,毕竟她等了那么许久无人劫持,偏巧呼延珏一来就被抓走,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为之。
可宜阳偏就是一点沉不住气,方走了不足百米,那一队刺客便结群而落,未及呼延珏与姜硕反应过来,便将宜阳劫走。他二人为同宜阳公主赏景而来,连兵刃都不曾带,一时也难以御敌,待到二人回过神来,宜阳早已不见踪影。
“追!”呼延珏疾跑了两步便被姜硕拦下,“不可,刺客来势汹汹,恐怕我们不是对手,宜阳公主被劫持已是大祸,若是圣王殿下在我大梁出事,势必会引起两国争端,万万不可。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城报信,带足人手,再赶回来营救公主吧。”
两个人转头走了,廖鹰却脚步飞快地跟上了宜阳,一路追到了山顶悬崖处,才听到宜阳的呵斥声。
“不是带我逃出城去吗?你带我到山顶上做什么?” 话音未落,宜阳抬手便要一掌掴在那为首的暗卫脸上。
可这次,那暗卫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受下这一巴掌,反而狠狠擒住了宜阳的手腕,用力一掰,宜阳吃痛却挣脱不得,一面对其大喝“你疯了!”,一面喊着其余暗卫上前杀了他们的首领,众暗卫虽则不解,可公主吩咐,也都握紧了兵刃,渐渐围住了那首领暗卫。
就在此时,廖鹰拔剑上前,寒光乍现,那十余暗卫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廖鹰与那首领联手击溃,倒在了血泊之中,廖鹰上前一剑指在宜阳颈前,那暗卫首领则挨个查验是否还有活口。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宜阳前被剑指着,后便是悬崖峭壁,动也不敢动,口里却不肯让人,仍是强硬,“你若敢伤我,我皇兄不会放过你。。。啊!”
宜阳话未说完,便被廖鹰一剑刺入了肩膀,鲜血飞溅而出。因本意只是震慑,廖鹰刺得并不算深。可宜阳哪里受过这等痛楚,惊叫一声,双腿发软,登时跌坐在了地上,廖鹰也在此时收剑入鞘,上前向宜阳伸出了手。
“呜呜。。。” 廖鹰伸出的手并非是想扶宜阳起身,而是捏着宜阳的双颊将人强行提了起来,因为脸颊被紧紧按着,张不开口发声,宜阳便是再疼再惧,也只能发出这些呜呜咽咽小兽一般的啼鸣声来。
“我只问一遍,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别说谎。” 廖鹰的目光是极致的恨,此刻还能冷静问话,无非是想问个究竟出来,“是你派红襄刺杀我,害死了我大姐,是吗?”
宜阳原本不想回答,可廖鹰力道极大,推着她往后退,身后便是悬崖,一步下去,粉身碎骨,本能地恐惧叫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廖鹰再问,“是你害死了我师兄,是吗?”
宜阳此时已经惊惧地落泪下来,哽咽道:“是。”
“很好,敢作敢当。” 廖鹰松开了掐住宜阳脸颊的手,宜阳方能舒一口气,说几句话出来,她仿佛是此时才知道厉害,瑟瑟发抖地请求道:“我是害了他们,我知道错了。我,我会补偿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去让我皇兄,再也不害你,不追杀你了,好不好?你不要杀我,放我回去,好不好?”
廖鹰看着宜阳狼狈可怜的模样,害怕到止不住发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实在是很难将她同她做得那些事联系起来,找人掳走大姐意图奸污,折磨虐待师兄致死,派人刺杀自己却害死了大姐,甚至今日,若是她不想陷害呼延珏,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宜阳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错的。她哭得这样可怜,是因为她怕死。
可惜,她本就不需要她知错,只需要她死。
“呃。。。饶了我,求,求求。。。” 宜阳纤细的脖子被廖鹰死死掐住,渐渐莫说是发声,便是呼吸也不畅起来,憋的满脸通红,两手无力地攥着廖鹰的手腕,似乎是仍想掰开廖鹰的手求生。
暗卫首领在检查过所有尸体之后,也抬首望向了廖鹰,就在他以为廖鹰要扼死宜阳,给她留几分体面之时,便见廖鹰飞速抬起另一只手,两手一错,竟将宜阳的脖子彻底拧断,抬脚将人踹下了悬崖,十足的干脆利落。
“辛苦了,回去向呼延珏复命吧,见面礼我收下了,他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那暗卫首领尚未回神,便见廖鹰脚步迅捷,自自己身前走过,掠过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哦对了,你的手下都死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朝廷一定会追查你的下落,千万藏好了。”
那暗卫首领将身恭得更低,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行西夜之礼,应道:“谨遵殿下吩咐。” 本欲大步离去的廖鹰再次驻足,端详了片刻那有些眼熟的礼节,出言问道:“我记得西夜人行礼,是用单手的,你怎么与他们不同?”
的确如此,西夜使团入朝,即便是朝拜皇帝太后,也至多是单膝下拜,单手行礼,可眼前这位首领对自己却是双手行礼,上一次见这样的礼仪,还是与呼延珏初见时,呼延珏对自己所做的,这样的不同意味着什么呢?
那首领恭敬答话,“西夜礼仪中,的确大多都是单手行礼,除却拜会特定的贵人之外。”
廖鹰状似不经意地追问道:“特定的贵人,都包括谁?”
“国主陛下和圣女,殿下。”首领言语稍顿,这才明白过来廖鹰所问,虽说呼延珏私下里都称呼她为圣女,西夜众人也认定了迟早要带圣女还朝,可到底此事前景并非明朗,呼延珏尚未提及,眼前人尚不知情,那便不是他作为一介属下该提前戳破的。万一他的莽撞不慎,反而带来了不好的结果呢?
“放心,呼延珏向我言明此事之前,我只作不知。” 刺杀已成,她与呼延珏的交易也已达成,剩下的无非是呼延珏讨要的条件,与她一直想知道的,自己的身世之谜。试探这位首领,并非是想从他口中问出个结果,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心理准备,见人神色慌张,也自然松了口安慰。
“待你回去,替我催一催他,早日会面,早日把这些事,都说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