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步步紧逼,散发着僵硬不协调的周树,别墅内的众人惊恐万状。
“你……你到底是谁?!”金丝眼镜男人强撑着厉声喝问,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周树没有任何回应,空洞的眼神越过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更重要的目标,但那僵硬的身体却本能地朝向怨念最深的旗袍女人方向移动。
那两个外国人反应最快,他们迅速伸手摸向腰间或腋下,却摸了个空——在这个国度,严格的禁枪令让他们这些“上流人士”也无法随身携带火器。
他们只能顺手抄起茶几上的金属装饰品,或墙角的棒球棍作为武器,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绝望。
其他那些养尊处优的男男女女早已吓破了胆,尖叫着缩到客厅最远的角落,互相推搡着,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然而,当他们退到墙角,发现无论怎么跑都会莫名其妙回到原地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开始取代纯粹的恐惧。
“**的!跟它拼了!”练功服男人脸上横肉抖动,抄起一个沉重的铜制烟灰缸:“不就是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吗?!”
“对!他就一个人!还有把破土枪!吓唬谁呢!”有人色厉内荏地附和,试图给自己壮胆。
周树手中那把造型粗糙,明显是手工打造的土枪,反而让他们确信——这玩意儿很可能是真的!
“*&*!!”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几个手持“武器”的男人恶向胆边生,朝着动作僵硬迟缓的周树扑了过去!
周树似乎根本没有闪避的概念,或者说他僵硬的身体也做不到有效的闪避。
“砰!”棒球棍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哐!”铜烟灰缸砸中他的后脑。
还有人拿着水果刀胡乱地在他身上捅刺!
周树的身体如同一个脆弱的木偶,在这些攻击下踉跄几步,随即轰然倒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躯干、四肢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过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那场景,竟与他当初被分尸时的惨状一模一样。
那把煞气土枪也掉落在尸块旁边。
攻击者们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不再动弹的碎尸,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狂喜和一种病态的兴奋。
“看!我就说是装神弄鬼!”
“什么鬼不鬼的,还不是被我们打碎了!”
“吓死老子了!”
他们互相安慰着,试图用大声的喧哗驱散内心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他们惊喜地发现,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哀怨唢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周围令人窒息的寂静也被打破,隐约能听到窗外远处的车声,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气息似乎也在消退。
有人尝试着往门口跑了几步,这次,没有再被莫名其妙地送回来!
鬼打墙……消失了!
“快!快走!”金丝眼镜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地上的尸块和同伴,踉跄着就朝着大门跑去。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口,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噩梦之地,什么尊者、什么教主,此刻都比不上逃命重要!
他们手忙脚乱地打开别墅大门,一股夜风灌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门口的刹那,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门外,月光下,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绣有红色彼岸花和金身十字架的黑色长袍,身形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威严而又诡异的气息。
“尊者!是尊者!”有人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形,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扑了过去。
“教主,您可来了!刚才……刚才有鬼啊!”
“有个死了的家伙闯进来,被我们打碎了!太可怕了!”
“尊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警察好像也在查我们了!”
劫后余生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那道阴影身影,倾诉着刚才的恐怖经历,同时也夹杂着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打自招——如何利用教派势力巧取豪夺、如何排除异己、甚至手上沾了哪些人命……
“我上次帮您处理那个竞争对手,用的就是……”
“还有那个不肯转让祖宅的老头子,我让人……”
在此刻精神松懈之下,这些东西竟都如同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唯有那个旗袍女人,她落在最后面,看着门外那道被众人簇拥的“尊者”身影,非但没有上前,脸色反而瞬间煞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比见到周树时更深的恐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尊者不会这样沉默的!
她下意识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只想退回别墅里。
然而,她的后背却撞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浑身一僵,牙齿咯咯作响,缓慢的一点一点回过头。
只见那周树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他那四分五裂的身体被无数绿白色的细线强行粘连、拼合在一起,布满全身的裂缝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勉强粘好的稻草人。
他依旧眼神空洞,但手中那把煞气土枪已经再次端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门外那些背对着他,仍在向“尊者”倾诉罪行的男男女女。
旗袍女人吓得瘫软在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而此刻,门外那道被众人称为“尊者”的身影,周身的阴影开始褪去。
阴影之下露出的,并非是她想象中的教主,而是身着素白汉服,黑发如瀑、容颜清丽却双眼空洞灰眸的女鬼!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俯瞰这些恶人。
那些还在喋喋不休倾诉罪状的人,对此竟毫无所觉,依旧对着白素衣,将自己肮脏的罪行和盘托出。
隐在暗处的陆离,听着这些令人作呕的供述,嘴角冷笑一下。
白素衣扫过面前这群自我揭露罪孽的人,她抬起手,那本素白的《白素衣》书籍浮现。
那些正在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罪行的斜角徒们,身体猛地一僵,他们脸上狂热的表情凝固,眼神变得茫然,一个个如同梦游般,下意识地吐出了自己的本名:
“武……”
“张……”
“杰克……”
……
她以指代笔,鬼气为墨,随着那些人每报出一个名字、每说出一桩罪行,她便在那空白的书页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对应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名字落定。
那些原本因倾诉而神情狂热的人,脸上的表情扭曲成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们大梦初醒,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存在——哪有什么笼罩在阴影中的威严教主?只有一个绝美的鬼神罢了!
“不,你不是尊者!你是谁?!”
“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魔鬼!你是魔鬼!!”
“这是什么?!”
他们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失去知觉,变得僵硬扁平。
在他们的惨叫声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了——他们的皮肤开始失去血色,变得光滑惨白;他们的五官逐渐模糊,只剩下墨线勾勒出充满惊惧神情的简略轮廓;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疯狂折叠挤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包括那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竟全部变成了一个个苍白的纸人!
这些纸人还残留着些许生前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中发出无声的哀嚎,那扭曲的墨线五官显得格外诡异。
他们试图移动,却只能发出哗啦声,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
紧接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卷入别墅,盘旋呼啸。
风吹过那些僵立的纸人,它们就迅速瓦解,化作无数细碎的纸屑,被阴风裹挟着,打着旋,一股脑地涌向白素衣手中那本已然合拢的书籍上。
阴风止息,别墅门口重新恢复了死寂。
现场,只剩下瘫软在地的旗袍女人,以及她身后那具重新拼合,持枪而立的周树。
白素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陆离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灰色的眼眸先是扫过周树那拼凑起来的身体,确认其状态还能维持。
随后,他平静的目光便落在这旗袍女人身上。
陆离笑了笑,对她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