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家之人虽暂退,然敌意已彰,如阴云悬顶。陈观心知木青子借势试探之意,亦明了自身已成焦点。当此之时,藏拙不如显能,唯有所展现,方能赢得喘息之机与对话之资。
他不再迟疑,返身径往那废弃引灵枢。此次不再仅限于感知,而是催动地师印,引动自身微薄法力,如丝如缕,探入那地脉淤塞之处。那淤塞并非顽石铁板,乃是多年灵机不畅,混杂阴煞,形成的胶着粘滞之态。寻常修士或需蛮力冲击,但陈观得地师真传,又兼诸葛亮于微观处推演优化,其力精准如绣花针,专寻其结构薄弱之处,或疏导,或撬动,或引附近清灵之气缓缓冲刷。
过程虽耗心神,却无惊无险。约莫两个时辰后,最后一处主要淤塞节点被顺利化开。虽未能彻底涤荡所有残余煞气,但地脉已然恢复基本通畅,整个引灵枢内滞涩压抑的气息为之一清,连空气都似轻盈了几分。
陈观取出纸笔,凭借强大记忆与地师感知,将引灵枢内部结构、地脉走向、原淤塞节点及残余煞气分布,一一精细绘制成图。图成,笔墨间竟隐含一丝地脉流转之意,非是死物。
他持图返回,再谒木青子。
木青子仍在摆弄他那机关弩,见陈观归来,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目光便是一凝。图纸之详尽精准,远超他的预期,尤其那地脉流转的意蕴,非深得传承者不能为。
“半日之功,竟至于此?”木青子放下图纸,首次正眼打量陈观,语气虽仍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地师传承,果然不凡。此图,于庄内修复引灵枢有大用。”
这便是认可了。陈观心中微定,拱手道:“前辈谬赞,分内之事。却不知那赵家所言‘幽冥异铁’……”
木青子打断他:“令牌材质特殊,确与幽冥铁有关,却非纯品,乃天工阁秘法炼制。赵家觊觎此物久矣,其族中似有秘术需此铁为引。你既持令,便是因果缠身,好自为之。”他顿了顿,抛过一本薄册,“此乃《机关初解》,考核前可翻阅。甲字柒号院下有小型地火室,凭你铁牌可启用,或于你修行、制器有益。”
这算是示好与进一步的投资了。陈观接过册子,道谢离去。
回到甲字柒号院,陈观并未急于翻阅《机关初解》,而是先依言找到并开启了院角隐蔽处的地火室入口。石阶向下,深入数丈,一间约莫丈许见方的石室呈现眼前。室中央有一凹陷石坑,坑底铭刻符文,一道幽蓝色地火苗静静燃烧,热度内敛而稳定。
“好精纯的地火!”陈观赞叹,此火比他在矿洞引动的驳杂地脉之火强了何止十倍,且更易操控。于此地修行《地肺真火炼煞篇》或尝试炼器,必定事半功倍。
他盘坐于地火室中,先运功调息,恢复白日消耗。地火能量温和渗入,加速着他法力的运转与精神的恢复。点券余额仍是可怜的 **+3.5**,但他心中已无之前那般焦躁。疏通引灵枢虽无直接点券收入,却赢得了木青子的初步认可和这地火室的使用权,间接价值更大。
调息完毕,他取出那本《机关初解》。册子不厚,却深入浅出,阐述了机关术的核心原理——以灵驱械,以械导灵,追求力与巧的极致统一。其中一些基础构型、能量回路的设计,令他大开眼界,甚至对符箓绘制、阵法布置都有了新的理解。
正沉浸其中时,怀中那枚得自器冢玉盒的【天工阁通行令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温热感,并非地火炙烤,而是其内部某种灵机被引动。与此同时,脚下地面,或者说这地火室深处,隐隐传来一声极其沉闷、若非他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
那声音非金非石,低沉而厚重,仿佛某种巨大而古老的机关齿轮,在尘封无数年后,艰难地转动了一齿。
异响只一声,便再无声息。令牌的温热感也迅速褪去。
陈观骤然睁眼,眸光锐利如鹰隼,望向地火室那幽深的地火口。
此地火室之下,另有乾坤!这墨匠庄,这引灵枢,乃至这枚意外得来的令牌,似乎都指向某种更深层的隐秘。赵家的纠缠,木青子的试探,或许都只是冰山一角。
他收起《机关初解》,指尖拂过怀中微微震动的异变预警铃,感受着那丝因深处未知动静而引动的微弱煞气共鸣,心中已有决断。
夜色渐深,墨匠庄归于寂静,唯有甲字柒号院地火室的幽蓝光芒,映照着陈观沉思的脸庞,以及那份对地下幽玄之秘的探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