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川如同发怒的雄狮,精准的点射让蓝军士兵一时难以靠近。他利用岩石和沙丘作为掩护,不断变换位置,制造出多人作战的假象。
另一边,田甜成功接近到装甲车侧后方。她取出模拟炸药包,设定好引爆时间,然后猛地扑向装甲车的传感器盲区。
“轰!”模拟爆炸声响起,装甲车顶升起代表被摧毁的橙色烟雾。
田甜的成功为整个战局带来了转机。失去装甲车支持的蓝军攻势明显减弱,而何良和张世普也趁机突破了防线,与周明川会合。
“狸猫呢?”周明川急切地问道。
“我在这儿。”田甜从烟雾中走出,脸上带着胜利的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焦土的气息混杂着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周明川紧绷如弓弦般的肩背,才几不可闻地松弛了一分。一股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热流,悄然涌上他的心头,驱散了片刻前几乎要将他冻结的寒意。还好,大家都还在。这场遭遇战虽然激烈,但核心队员无人掉队,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呛人的空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试图驱散笼罩在团队上空那层无形的紧张阴云。“大家没事就好,”他的声音透过战术口罩传出,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耳中,“检查装备和弹药损耗,我们准备……”
然而,那句“撤离战场”的命令,像一块突兀的石头,硬生生卡在了他的喉咙深处。
就在他吐出“准备”二字,音节尚未完全落定的那个瞬间——甚至比他思维转换的速度更快——一声沉闷而特殊的钝响,猛地从他自己的胸前炸开!
“噗——”
声音并不巨大,却异常清晰,像是重锤敲打在厚厚的棉絮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终结感。周明川的身体随着这声响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精准地作用在他的躯干上。
紧随其后,并非预想中的剧痛或温热血流,而是一缕鲜艳的、极其刺眼的红色烟雾,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态,从他胸前急促地喷涌而出。红烟初时浓聚,随即在微风中迅速扩散、升腾,如同一朵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将他大半个上身笼罩其中。
这抹红色,在灰暗的战场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周明川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试图稳定军心的沉稳,转换为错愕或痛苦,便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处理着这颠覆性的信息:中弹?演习弹?判定有效?我被“击毙”了?
几乎是同一毫秒,就在周明川中弹、红烟冒起的那个刹那,一个清脆却因极度紧绷而显得尖锐的女声,如同划破凝固空气的利刃,猛地炸响:
“有狙击手!大家小心!三点钟方向,高位!”
是田甜。
她的反应快得超乎寻常。在周明川身体中弹震动、红烟刚刚升起的那个瞬间,她的目光已经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锁定了子弹袭来的大致方向——右侧一处相对制高点的残破楼体。长期的协同作战和严格的训练,让她对各种武器声响和战场异常形成了近乎本能的直觉。她没有时间去震惊或确认周明川的状况,保护剩余队员、应对即刻威胁成为了压倒一切的本能。
她的喊声不仅包含了警告,更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关键的威胁方位信息。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狠狠撞击在每一个幸存队员的耳膜上。
原本因为周明川的话而稍显松懈的战场气氛,瞬间再度绷紧至极限!
张世普猛地一个侧滚,将自己死死藏在了一段断裂的水泥柱后面,呼吸骤然急促。何良则迅速压低身体,几乎贴在地面,手中的武器迅速指向田甜提示的方向,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外,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搜索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而那缕代表着“阵亡”的红色烟雾,仍在周明川身上袅袅升起,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宣告着战斗远未结束,甚至,更加危险的猎杀才刚刚开始。狙击手冰冷的枪口,或许正从某个隐蔽的角落,缓缓移向下一个目标。整个撤离计划,在这一声突兀的“噗”响之后,彻底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严峻的生存考验。
硝烟混杂着尘土的气息,随着童安然急促的脚步被搅动起来。当他穿过断壁残垣,终于与小队汇合时,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周明川胸前那缕仍在袅袅升腾的、刺目的红烟。那红色如此鲜艳,甚至带着一丝妖异,在他沾满尘土的作战服上肆意蔓延,像一个残酷的印章,宣告着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队长“阵亡”了。
童安然的呼吸猛地一窒,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她看到周明川虽然站得笔直,但脸上那惯常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锐利神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甚至带着点释然的表情。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瞬间空落落的情绪,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童安然的心脏。她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带着颤音的字:“队长……”这声音很轻,更像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自语,却包含了千言万语。她无法想象,这个一直是团队灵魂和支柱的男人,竟会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方式,率先退出这场战斗。
周明川闻声转过头,目光与童安然对上。出乎意料地,他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扯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那笑容甚至带着几分他特有的、不合时宜的调侃意味。他抬手,用手指虚点了点自己冒烟的胸口,仿佛在展示一个有趣的玩意儿,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嗯,这下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他顿了顿,笑容里掺入一丝戏谑,目光似乎越过童安然,望向了战场某个不确定的远方,继续说道:“我可是要和萧胖子一起去‘报道’了……那家伙,估计已经在那边等得不耐烦,要笑话我动作慢了。”
这轻松的语气,在这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显得格外突兀,却像一记警钟,猛地敲醒了童安然。她瞬间明白,队长的轻松是伪装的,是为了不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是为了用最快速、最直接的方式,完成指挥权的无缝交接。悲伤和愤怒是奢侈品,现在绝不是沉溺的时候。
童安然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脆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痛惜和极度不满的阴沉。她狠狠瞪了周明川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笔账我先记下了”,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带着一种赌气般的狠厉:“你们这两个偷懒的家伙!想得倒霉,把烂摊子丢给我们?回去再跟你们算总账!”
这句看似责备的话,实际上是一种承诺,一种“我们会扛起来,你们放心”的暗号。话音未落,童安然已经猛地转开视线,不再去看那缕让她心口发闷的红烟。她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迅速扫过眼前的战场局势。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分析着地形、敌我位置、以及那隐藏在高处的致命威胁。每一秒的迟疑都可能意味着下一个牺牲者。童安然强迫自己冷静,周明川平时的教导在脑海中回响:“指挥员的价值,在于在最混乱的时刻,做出最清晰的判断。”
仅仅两三秒后,童安然的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绝对的临战状态,声音低沉、清晰、不容置疑,一道道指令如同出膛的子弹,精准地射向每一位队员:
“山鹰!”童安然呼叫着何良的代号,“你的首要任务,找出那只藏起来的老鼠,锁定他的位置,然后——干掉他!不要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 指令明确,目标单一。
“狸猫!”她的目光转向战术侦察专家,“你配合山鹰的行动。利用你的设备和技术,进行区域侦测和干扰,为山鹰创造狙击窗口。注意隐蔽,对方是高手。”
最后,童安然看向身旁的张世普,也是此刻她最能依仗的近距离伙伴。“金乌,你和我,”童安然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们从左侧废墟迂回,制造动静,充当诱饵。把他引出来,给山鹰创造机会。”
张世普此刻也是满脸愤懑,队长的“阵亡”像一团火在他胸中燃烧。他重重一点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明白!”那声音里充满了要将敌人撕碎的狠绝。
没有任何多余的犹豫,接到命令的张世普(金乌)身体已然启动,如同猎豹般敏捷,利用残垣断壁的掩护,迅速向侧翼开始移动。童安然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仿佛已成局外人的周明川,眼神交汇的瞬间,是无需言说的托付与承诺。随即,她压低身形,紧跟着金乌的脚步,毅然决然地冲入了更加危险、未知的区域,主动将自己暴露在狙击枪的潜在射界之内。
整个交接和部署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悲伤被强行压制,愤怒转化为冰冷的战术执行力。一支刚刚失去头狼的队伍,在新头狼的带领下,带着复仇的火焰,展开了凌厉的反击。战场的主导权,在无声中完成了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