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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夜幕沉沉压下,白日的喧嚣与恐慌似乎暂时被黑暗吞噬,但另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光怪陆离的生机,却在特定的角落开始蠕动。子时过半,独孤奕避开巡夜的武侯,身影如鬼魅般融入了长安西市附近一片迷宫般的陋巷深坊。

这里便是长安的“鬼市”。

并非真有鬼魂聚集,而是只在夜半开市,黎明即散,交易之物多见不得光,往来之人亦藏头露尾,如同鬼魅夜行,故得此名。空气中混杂着陈旧物品的霉味、劣质线香的烟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欲望与秘密交织的诡异气息。

狭窄的巷道两侧,零星点着昏暗的油灯或灯笼,光线微弱,仅能照亮摊前尺许之地。摊主大多沉默寡言,或用宽大的斗篷遮住头脸,或隐在阴影之中,只有当他们用鹰隼般的目光打量过往的“客人”时,才偶尔泄露出一丝精明的窥探。地上铺着破布,摆放着各式稀奇古怪的物件:生锈的兵器、来路不明的古玉、残破的经文、甚至还有一些形状怪异、散发着土腥气的“刚出土”的明器。

独孤奕拖着镣铐,行走其间。镣铐的声响在死寂的鬼市中显得格外刺耳,引来无数道或警惕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但他浑然不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筛子,飞快地过滤着两侧摊位上的物品,同时,袖中的“窥玄镜”微微发热,感应着周遭异常的能量波动。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寻找那种暗蓝色的粉末和纤维,以及可能知晓其来历的人。

在一个售卖各种稀奇矿物和颜料的摊子前,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窝深陷,十指黝黑,正就着油灯打磨一块色彩斑斓的石头。

独孤奕没有说话,只是将包着那暗蓝色粉末的油纸包打开一角,递到老头眼前。

老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眼神一凝,放下手中的石头,凑近仔细看了看,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独孤奕,特别是他手上的镣铐,沙哑着嗓子低声道:“客官,这东西……可不常见。”

“认识?”独孤奕言简意赅。

老头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像是……‘蓝魄晶’磨的粉。这东西邪性得很,据说只产在西域极深的废矿坑底,伴着一种能吸人精气的邪矿而生,寻常人根本不敢碰。几年前倒是有个波斯的胡商弄来过一点,当稀罕物卖,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那个波斯胡商,叫什么?去哪了?”

“叫……好像叫阿罗撼?对,是叫阿罗撼。后来听说他得罪了人,货船在黄河上翻了,人也没了踪影,怕是喂了鱼虾喽。”老头摇摇头,显然不愿再多谈这种不祥之物。

独孤奕记下名字,扔给他一小块碎银,继续前行。

“蓝魄晶”……吸人精气……这与刘府干尸的惨状隐隐吻合。

接着,他又在一个专卖各种丝线、布帛边角料的老妪摊前,出示了那暗蓝色的纤维。

老妪眯着眼看了半晌,用枯瘦的手指捻了捻,迟疑道:“这……这不像中原的丝,也不像麻,倒有些像……西域雪山一种罕见冰蚕吐的丝,韧性极强,水火难侵,但产量极少,而且……染成这种蓝色的工艺,不像咱们这边的,倒有些像……吐蕃那边贵族喜好用的某种秘法染制,掺了矿物质和……嗯……某些特殊的东西。”她似乎有些忌讳,没有明说。

吐蕃?独孤奕心中一动。吐蕃与大唐关系微妙,时战时和,若此事有吐蕃背景,那牵扯就更大了。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窥玄镜”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镜面上符文疯狂闪烁,指向鬼市深处一个极其阴暗的角落!

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摊,挂着一块脏兮兮的黑布,上面用白线歪歪扭扭绣着一个诡异的、如同无数眼睛纠缠在一起的符号——与那日祭坛乌云中隐约显现的“千首妖”形态竟有几分神似!

摊主全身都裹在厚重的黑色斗篷里,连头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仿佛本身就是一团凝固的阴影。他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极为古怪:一些刻满陌生符文的兽骨、盛在陶罐里的漆黑液体、还有几个仿佛用人皮绷制的小鼓。

独孤奕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寒、粘稠、充满恶意的能量正从那个摊位弥漫开来,与祭坛、刘府残留的气息同源!

他稳住心神,正欲不动声色地靠近仔细观察。突然,那黑袍摊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斗篷的阴影下,两点惨绿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鬼火!

紧接着,那摊主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将摊位上的黑布一兜,将所有东西卷入怀中,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瞬间没入了身后更深沉的黑暗里!

“站住!”独孤奕低喝一声,顾不上镣铐沉重,疾步追去!

可镣铐铁环与青石地面碰撞的“哐当”声始终慢他半拍,每跑一步,铁链便绷紧拉扯脚踝,让他的步伐始终无法完全舒展。眼看黑袍人身影即将拐进岔路,他伸手想抓对方斗篷下摆,指尖却只擦过一片冰凉的布料,最终眼睁睁看着那团阴影消失在黑暗里。

然而鬼市巷道错综复杂,阴暗异常。那黑袍人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一条岔路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如同腐尸与麝香混合的怪异气味,在原地缓缓飘散。

独孤奕追到岔路口,只见前方三条黑黢黢的巷道,寂静无声,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他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对方显然极其警觉,而且对鬼市的环境了如指掌。

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此行收获巨大。“蓝魄晶”、“波斯胡商阿罗撼”、“吐蕃秘染”、“黑袍摊主”以及那个诡异的符号……零散的线索开始彼此串联,指向了一个与西域、吐蕃相关联的邪术团体。

他们用“蓝魄晶”粉末制造吸食精气的效果,用特殊处理的纤维留下痕迹,在祭坛制造恐慌,再用血腥屠杀将恐慌坐实……这一切,都围绕着那个诡异的“千首妖”符号。

这绝不是什么天罚,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拥有可怕邪术力量的组织的巨大阴谋!

独孤奕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触碰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存在。而留给他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他转身,快步离开鬼市。必须立刻调查那个波斯胡商阿罗撼的底细,以及所有可能与吐蕃秘术相关的线索。

黎明的微光开始渗入长安城的天空,鬼市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但独孤奕知道,黑暗已然涌动,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鬼市的阴晦气息尚未从身上散尽,独孤奕便已立于一座森严建筑之前。

与皇城内其他衙署的恢弘显赫不同,此处门庭冷肃,黑沉沉的玄铁大门紧闭,门前竟无一尊石狮,只矗立着两座造型古拙、饱经风霜的獬豸石雕,独角向天,目露凶光,象征着律法与刑狱的无情。门楣之上,悬着一方玄色匾额,以银粉铁画银钩地书着三个大字——玄镜司。

此地不属三省六部,直隶于天子,掌刑狱重案、监察秘事,有直达天听之权,更有无数不为人知的隐秘卷宗深藏于此。寻常官员对此地避之唯恐不及,视其为鬼门关前的判官殿。

押送独孤奕的宫廷禁卫上前,与守门的玄镜司缇骑低声交接。那缇骑一身暗青色劲装,腰佩狭长横刀,面无表情,眼神如冰,验过腰牌文书后,只冷冷扫了独孤奕一眼,便挥手令人开启侧边一扇小门。

“咯吱——”

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是一片更深沉的黑暗,仿佛巨兽择人而噬的口。

独孤奕拖着镣铐,坦然步入。门在身后沉重合上,将外界的光明与喧嚣彻底隔绝。

内部光线极其晦暗,仅凭墙壁上相隔甚远镶嵌的几盏长明油灯照明,灯焰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阴风吹得摇曳不定,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腐朽纸张、以及某种特殊药水混合的冰冷气味,吸入口鼻,带着一股渗人的凉意。

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石室,铁门紧锁,门上仅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看不清内里情形,寂静得可怕,只能隐约听到某处传来水滴落入石盂的单调声响,更添阴森。

他被引着穿过数道回廊,越往深处,气氛越发压抑。最终,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漆黑铁门前停下。引路的缇骑以特定的节奏叩响铁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开启。

这是一间巨大的档案库。高耸直至屋顶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密密麻麻排列,其上塞满了无数卷宗、木牍、皮卷,浩如烟海。纸张陈旧发黄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又夹杂着墨锭、胶漆以及防虫药草的特殊味道。书架之间的通道狭窄逼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上方悬挂着几盏青铜灯盏,光线微弱,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

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书架深处踱出。此人年纪极大,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玄镜司低级吏员服色,眼神浑浊,动作缓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独孤奕却注意到,他那双枯柴般的手指异常稳定,指甲修剪得极其整齐干净,眼神在掠过卷宗时,会瞬间闪过一丝与其老态毫不相符的锐利精光。

这是玄镜司的“活档案”,无人知其姓名,只以“守藏史”相称。据说这库藏中的数十万卷档案,皆在他脑中。

“查什么?”守藏史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片砂纸摩擦。

“三件事,”独孤奕直接开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档案库中显得格外清晰,“一,贞观元年至今,所有与西域‘蓝魄晶’、波斯胡商‘阿罗撼’及其货船沉没案相关的卷宗。二,所有记录在案的,与吐蕃秘术、尤其是涉及邪异祭祀、能量摄取相关的案卷或密报。三,调取太常寺近五年所有人员履历背景,尤其是能接触祭祀用品筹备、精通符文布置者,重点核查有无西域、吐蕃背景或关联。”

守藏史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看了独孤奕一眼,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缓缓转过身,如同熟悉自己掌纹般,蹒跚着走向库藏深处。他甚至没有查阅任何目录,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特定的书架、特定的格层上精准地抽取出几卷厚厚的册子,又从一个上了重锁的铁柜中取出一只薄薄的、封面标记着赤色“密”字的皮袋。

“蓝魄晶,录于《西域异物志·矿脉篇》,提及产自龟兹北面已废弃的‘鬼哭矿坑’,伴生‘吸魂石’,邪异,常人避之。贞观三年,波斯胡商阿罗撼曾携少量入长安,售予……平康坊‘百宝阁’东主,后因其物不详,转售记录缺失。”守藏史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背诵课文。

“阿罗撼,贞观四年报备离京,货船‘永昌号’于黄河三门峡段沉没,当地官府勘查记录:无人生还,疑为触礁。但其后三年,洛阳黑市曾有零星传言,称见过形似阿罗撼者,为吐蕃商人担任通译,未经证实。”

“吐蕃秘术类,多存于《蕃地异闻录》及边境密探回报。提及一种名为‘贡觉’的古老邪派,信奉‘千面魔神’,擅用药物、矿物及音律制造幻象、汲取生灵精气以为献祭,其符号为‘纠缠之眼’……与祭坛所见及鬼市符号吻合度极高。”

守藏史又从铁柜底层抽出一卷泛黄的尸检卷宗,指尖点向其中一页:“刘府干尸案的验尸记录在此,你看——”纸上清晰写着“尸身皮肤下残留暗蓝色微粒,质地坚硬,经比对,与‘蓝魄晶’粉末成分一致”,字迹虽淡,却如铁证般将蓝魄晶与干尸惨状牢牢拴在一起。

守藏史翻开那赤色密袋中的一页薄绢,上面用墨笔简单勾勒着一个令人不适的符号,正与鬼市所见一致!

“太常寺人员卷宗在此。”他最后将一大摞册子放在旁边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桌上,“自行查阅。”

独孤奕快速翻阅着太常寺的人员记录。目光如电,掠过一个个名字、籍贯、履历。大部分人都清白无奇。直到一个名字跳入他的眼帘——

奉礼郎,周维安。 负责祭坛布置、祭品检查。

履历显示其祖籍陇西,世代汉官。但独孤奕注意到,其母系一族记载模糊,只提及源自“西域小邦”。卷宗边角用蝇头小楷批注着一行模糊字迹,经守藏史辨认,竟是“母为于阗国遗民,贞观二年随族入唐,后嫁周维安父”。于阗以盛产奇珍矿物闻名,想来周维安幼时便常接触母亲带来的西域矿石,才会对这类异矿生出如此深的执念。

更关键的是,在其考评记录中,有一条不起眼的批注:“性喜杂学,尤好收集西域奇石异矿,曾因私藏禁物受申饬。”

西域奇石异矿!蓝魄晶!

独孤奕的手指在这个名字上重重一点。

“查周维安!所有社会关系,近期行踪,尤其注意他与百宝阁东主,乃至任何可能与吐蕃、西域来客的接触!”他对守藏史道,语气急促。

守藏史默然点头,身形再次隐入档案架的阴影之中。

独孤奕站在原地,脑海中无数线索疯狂碰撞、拼接。

阿罗撼可能未死,且与吐蕃人勾结。 蓝魄晶通过百宝阁流入长安。 太常寺内部有官员(周维安)痴迷西域奇矿,有接触蓝魄晶的动机和机会。 吐蕃邪教“贡觉”利用这些,制造了祭坛幻象和刘府惨案!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守藏史去而复返,带来的却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周维安,三日前告假,称家中有急事,离京返乡。按其行程,此刻应仍在路上。”

离京?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

独孤奕心头猛地一沉。是巧合,还是……灭口?亦或是金蝉脱壳?

他立刻意识到,必须立刻抓住周维安这条线!

“他的返乡路线!立刻给我!”独孤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迫。

玄镜司的庞大机器,因他的一句话,开始悄然运转。一张针对奉礼郎周维安的大网,迅速撒出。

而独孤奕站在冰冷的档案库中,感觉那张笼罩长安的阴谋之网,正在收拢,而他自己,也已深陷网中央。时间,刻不容缓。

玄镜司档案库内的空气凝滞如冰,唯有灯焰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守藏史离去时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蹒跚脚步声。独孤奕立于浩如烟海的卷宗之间,脑中飞速整合着刚刚获取的线索:周维安、蓝魄晶、阿罗撼、吐蕃贡觉邪派……一张阴谋的网络正逐渐清晰,而周维安的突然离京,无疑让这条关键线索变得扑朔迷离,时间愈发紧迫。

就在这时,档案库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无声推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迈入,来人同样身着玄镜司特有的暗青色劲装,但与那些面色冰冷的缇骑不同,此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线紧抿,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沉稳与干练。他腰间并非佩戴制式横刀,而是一柄造型古朴的短柄陌刀,刀鞘上没有任何装饰,却隐有血光之气,显示其主人绝非寻常文吏。

此人便是玄镜司内以行动迅捷、思维缜密着称的校尉,陈默。他目光扫过库内,迅速锁定独孤奕的身影,快步上前,抱拳一礼,动作干净利落,并无因对方囚犯身份而有丝毫轻视或不敬。

“独孤先生,”陈默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透着公事公办的效率,“奉司丞令,由我配合先生追查周维安一案。相关人手已调配完毕,这是周维安报备的返乡路线图及其沿途可能投宿的驿站信息。”他递上一卷刚誊抄出来的简图,墨迹尚未全干。

独孤奕接过简图,迅速扫视,同时问道:“陈校尉对周维安此人了解多少?”

陈默略一思索,答道:“周维安在太常寺风评尚可,但为人有些孤僻,不喜交际,唯对金石矿物之事极为热衷。下官曾因一桩涉及前朝祭祀礼器盗卖的案子与他有过短暂接触,此人于矿物鉴别上确有独到之处,但言语间常流露出对世俗礼法的些许…漠然。”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有一事,或值得留意。周维安虽未婚配,但与城中几位女子似有往来,虽非深交,但或许能从中探知其近日异常或下落。”

“哦?哪几位女子?”独孤奕目光微凝。

陈默显然早有准备,如数家珍般道出:

苏婉卿:此女便是前日向长公主进献荔枝香膏的那位女商人。她在西市经营一家名为“凝香苑”的香粉铺子,规模不大,但调制的香品颇为独特,常能用到一些罕见的外域香料。周维安因其矿物研究有时需用到特殊香料配伍,曾是“凝香苑”的常客。此女心思玲珑,长袖善舞,与各方人士皆有接触,消息灵通。

柳七娘:居住于平康坊南曲的一位琵琶女,虽身处风尘,却以技艺高超、性情孤傲着称,并非轻易见客。周维安偶会去听其琵琶曲,据玄镜司旧档记录,二人曾就音律与矿物共振之学有过书信交流,算是知音之交。柳七娘或许知晓一些周维安不为人知的心思。

阿史那云:这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存在。她是突厥降将阿史那社尔的族妹,因家族归附,现居长安,在城中开设了一家小小的酒肆,名“胡旋居”,售卖西域风格的酒水。此女性格爽朗,甚至有些泼辣,好武事,常与城中一些胡人子弟往来。周维安因研究西域矿物,常去其酒肆向胡商打探消息,与阿史那云相熟。她的酒肆人员混杂,或许是信息交汇之处。

陈默介绍完毕,静待独孤奕的指示。他的效率与清晰让独孤奕心中稍定,玄镜司派此人来,确是得力助手。

陈默忽然想起一事,又补充道:“下官上月处理洛阳黑市案时,曾听闻有胡商私下交易一枚波斯玉佩,玉佩上刻着‘阿罗’二字,据卖家说,是从一位与吐蕃人往来密切的胡商手中购得——那胡商的身形样貌,与卷宗中阿罗撼的画像有七分相似。”独孤奕沉吟片刻。周维安已离京,直接追捕需要时间,而通过这些与他相关的女子,或许能更快地了解他近期的动向、心理状态,甚至可能发现他并未真正离京的蛛丝马迹。

“陈校尉,立刻安排人手,分头行动。”独孤奕果断下令,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响,“一队精干人马,按图索骥,全力追缉周维安,查明其真实去向,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另一路,”他继续道,“由你亲自带队,走访这三位女子。苏婉卿处,重点询问周维安近期可曾购买过特殊矿物或香料,尤其留意是否有异状;柳七娘处,探听周维安近日有无异常言论或托付之物;阿史那云处,查问周维安近期接触了哪些胡商,打探了哪些关于西域或吐蕃的消息。”

“切记,”独孤奕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旁敲侧击,勿要打草惊蛇。我怀疑,周维安未必是简单的潜逃,其背后牵扯极大,这些女子自身可能亦处于危险之中。”

“下官明白!”陈默抱拳领命,眼神锐利,毫无迟疑,转身便快步离去安排,行动如风。

不过半柱香时间,陈默派来的缇骑便传回消息:周维安在长安城外驿站的住宿记录有明显涂改痕迹,且驿站伙计回忆,三日前与周维安同行的,还有一位戴帷帽的吐蕃人,二人共乘一辆马车,去向正是周维安祖籍陇西方向。

档案库内重归寂静。独孤奕缓缓踱步到那标记着吐蕃邪教符号的薄绢前,目光幽深。

苏婉卿的香料、柳七娘的音律、阿史那云的胡商网络……周维安结交的这些女子,似乎都隐隐与那“贡觉”邪派可能利用的手段(香料致幻、音律惑心、异域通道)有着某种模糊的关联。

这仅仅是巧合,还是周维安有意为之?

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庞大阴谋的核心。而周维安,或许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钥匙,但也可能,只是一枚即将被弃掉的棋子。

追捕与调查的双重网络已然撒出。长安城的夜幕下,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急速展开。

何青山年近五旬,粗布短褐上总沾着些田埂的泥土,双手布满老茧却格外有力,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温和,是乡邻们都敬重的老实庄稼人。妻子柳氏四十出头,鬓边常簪着支素银小簪,青布襦裙浆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总攥着半只没绣完的兰草帕子,说话时声音软和得像浸了温水。夫妻俩有两个女儿,大的何兰娘十七岁嫁去扬州,小的何薇娘十五岁许了沙州边军,皆是乡邻眼里的灵秀姑娘。

这日清晨,院外传来熟悉的唤声:“阿耶!阿娘!”柳氏手里的针线“嗒”地落在布上,起身就往门口跑,何青山也撂下手里的锄头迎了出去——竟是兰娘从扬州回来了。

兰娘扑进柳氏怀里,笑着解释:“夫君随商队去蜀地采买蜀锦了,要下月才回,我想着家里许久没回来,就跟商队的王大叔搭伴,提前回来看您和阿耶。”

兰娘穿一身水绿色江南绫罗襦裙,发间挽着简单的双环髻,鬓边别着朵新鲜茉莉,眉眼温婉,说话时带着江南女子的柔缓。柳氏一把攥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女儿微凉的手,忙往屋里引:“我的兰儿!可算到了,路上风大,快进屋暖一暖!阿娘给你温了姜茶。”

何青山接过兰娘肩头的锦缎包袱,笑着问:“路上顺不顺利?扬州的漕河还像你信里说的那样,龙舟挤得满当当?”

兰娘坐在炕沿上,捧着柳氏递来的姜茶,眉眼弯起来:“顺得很,商队的王大叔还帮我拎包袱呢!”兰娘目光扫过院角,忽然笑了:“院心那丛指甲花还开着呢?我小时候总摘了染指甲,您还说我把手指弄得像熟透的樱桃。”说着起身摘了朵粉色的,轻轻别在柳氏鬓边:“这样才好看。”漕河可比信里热闹,前几日端午,龙舟上的鼓手敲得震天响,我站在岸边都看呆了。”她说着掀开包袱,“阿娘,这是扬州新出的蜀锦,粉粉嫩嫩的,做件新襦裙正合适;阿耶,这是长安胡商卖的胡麻饼,我特意让店家裹了棉絮,现在还热乎,您尝尝?”

柳氏摸着蜀锦的纹路,眼眶有些热:“这料子多软和,兰儿自己在外面倒想着我们。”正说着,院外又有人喊:“何老爹!何大婶!沙州来的商驼带了包裹!”

三人都愣了愣,兰娘先反应过来:“定是妹妹的!”

何青山迎进商队的人,接过个沉甸甸的布包。柳氏拆开一看,里面除了块莹润的瑟瑟石,还有封叠得整齐的信。她展开信纸,软声念起来:“阿耶阿娘,姐姐,沙州这几日风小了,我跟隔壁胡婶学做了胡饼,还酿了葡萄酒,信纸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军营,军营旁写着“胡婶说我酿的酒能给士兵暖身子,上次送了坛去,他们都夸好喝呢!”,笔触虽稚拙,却透着股活泼劲儿。就是总想起阿耶做的粟米羹,那味道比胡饼香多啦……”

“这丫头,还是嘴馋!”何青山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细纹更深了,“明日我就熬粟米羹,让商队的人捎去,让她好好解解馋。”

柳氏却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何青山的手背:“商队的人说三日后才返程,你明日熬好羹,我用陶罐密封好,再裹上棉絮,免得路上凉了——薇娘那孩子,最不爱吃凉食。”

兰娘凑到柳氏身边,看着信上薇娘娟秀的字迹,笑着说:“妹妹还说沙州的日落染红半边天,下次我得让她画下来给我看看。对了阿娘,我还带了江南的胭脂,您和妹妹一人一盒,妹妹的我也放包裹里让商队带过去。”

柳氏放下信纸,拉着兰娘和何青山的手,眉眼间满是笑意:“如今兰儿回来了,薇娘的信也到了,晚上阿娘给你们做粟米羹,再炒个葵菜、炖碗鸡汤,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好!”何青山和兰娘异口同声应着,屋里的笑声伴着窗外的蝉鸣,满是阖家团圆的暖意。

晚饭的热气还绕着屋梁,何青山搬了张竹编凉榻放在院心老槐树下,柳氏端来刚切好的青瓜,兰娘则把装胡麻饼的木盒摆到石桌上。暮色漫上来时,天边的云被染成了橘红,像披了层薄纱,慢悠悠地飘过山尖。

“阿耶,您看那云,”兰娘指着东边,“在扬州时,傍晚的云总裹着水汽,白白软软的,像刚蒸好的米糕。“扬州漕河边上总有人卖新鲜菱角,我常买了煮给夫君吃,他总说‘再甜也不如岳母娘做的粟米羹’——这次回来,我还特意学了煮菱角,晚上给您和阿耶尝尝。咱们这儿的云倒利落,风一吹就变样子。”

何青山靠在凉榻上,手里摇着蒲扇,目光跟着那片云走:“这云是庄稼人的晴雨表哩。你看它边缘齐整,明天准是好天,正好去把东头的豆田再松松土。”他顿了顿,又笑道,“要是像你妹妹信里说的,沙州的云该是另一个模样吧?听说那边的云颜色深,风大的时候,能堆得像胡商赶的驼峰。”

柳氏坐在兰娘身边,用帕子擦了擦女儿的额头,软声接话:“可不是嘛,薇娘上次信里还画了个小骆驼,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云像这个’。那丫头,画画没个准头,倒把云的憨态画出来了。”她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薇娘寄来的瑟瑟石,放在月光下泛着淡青的光,“你妹妹说这石头在沙州的云底下看,能映出云的影子,下次你写信,让她多描几笔云的样子,咱们也瞧瞧。”

兰娘接过瑟瑟石,对着月光看了看,笑着点头:“好!我还得跟她说,江南的云里能听见燕子叫,咱们家乡的云下有槐花香,让她也说说沙州的云底下,除了驼铃还有啥声音。”

何青山听着,忽然起身往屋里走,片刻后抱来一捆晒干的艾草,撒在凉榻周围:“这艾草驱蚊,你们娘俩坐着说话,我去把明天要带的锄头磨磨。”他刚走到屋檐下,又回头道,“对了兰儿,明天熬粟米羹时,你多放把红枣,你妹妹最爱吃甜口的,让商队的人捎去,就说这羹的甜味,跟家乡云底下晒的红枣一个样。”

柳氏和兰娘都笑了,兰娘望着天边渐渐淡去的云影,轻声说:“不管是江南的云、家乡的云,还是沙州的云,看着看着,就像咱们一家人都在一块儿了。”

夜风拂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天边的云慢慢飘向山外,仿佛要把这满院的暖意,捎给远在沙州的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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