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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更深露重。

陈默像一尾刚从深水挣扎出来的鱼,湿漉漉的破旧麻衣紧紧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和寒意。他迅速闪进西市边缘一条更狭窄、堆满废弃货箱的岔道。这里比后巷更加漆黑,只有远处酒肆灯笼的微光透过板缝,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晃动的光斑。

他必须尽快处理掉身上的湿衣,否则别说行动,光是这身湿漉漉、沾着淤泥和可能残留的血迹的衣裳,在巡夜的金吾卫或不良人同僚眼里,就是活靶子。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警惕地观察四周。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半塌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垛后面。他迅速挪过去,拨开半人高的干草,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狭小空间露了出来。这里堆放着一些不知何年何月的破旧陶瓮和朽烂的木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他蜷缩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陶瓮内壁,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冰冷的青铜鱼符从怀中掏出,借着从草垛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星光,再次仔细审视。鱼符断裂的茬口参差不齐,边缘打磨得并不精细,像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掰断的。上面的“市令司”三个字,笔画遒劲,隐约透着一股官府文书特有的严谨与威严。

“市令司……” 陈默低声喃喃,大脑飞速运转。原身作为不良人,负责缉盗和治安,按理说和直接管理市场和税收的市令司并无太多交集,除非是涉及跨部门的重大案件。偷粮案……偷的会是官粮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幕后黑手绝对非同小可,绝非普通蟊贼。这半块鱼符,很可能就是原身在追查过程中,从某个市令司的官员或与之勾结的人身上搜刮到的关键证据,但也可能因此暴露了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那熟悉的蓝色半透明界面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如同一个忠诚的幽灵助手:

> 【系统提示:宿主生命体征平稳,体温过低风险降低(当前环境温度偏低,请注意保暖)。】

>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注意力高度集中于‘青铜鱼符(左半,断裂)’,是否进行深度关联信息扫描?(注:深度扫描将消耗额外精神力,并可能引发未知风险。)】

陈默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这鱼符背后更多的秘密。

滋……嗡……

随着一阵轻微的、如同电流涌过的声响,视网膜上的界面发生了变化,原本简单的属性栏被更复杂的信息流覆盖:

> 【物品扫描:青铜鱼符(左半,断裂)】

> 【材质分析:青铜合金(含微量锡、铅),年代久远,工艺特征符合初唐官造标准。】

> 【断裂痕迹鉴定:外力暴力破坏,非自然磨损。断裂面有新鲜敲击痕迹(约在12个时辰内),疑似争斗中遗落或被刻意损毁。】

> 【特殊属性:官方信物(已失效\/损毁)】

>     - 权限关联:长安市令司·仓曹参军(推测为中低阶官吏配置)

>     - 绑定信息:已触发‘遗失上报’机制,长安县衙、万年县衙、金吾卫右卫均备案在档。

> 【关联事件:】

>     - 事件编号:#xY-LxJ(长安县衙档案加密)

>     - 事件概要:贞观七年六月初十,长安西市‘丰穗粮行’报案失窃官粮糙米约三百石。当值不良人陈默(即宿主)参与协查,于六月初十夜,于曲江池东岸发现可疑踪迹并发生追逐,疑似追查至市令司相关人员。

>     - 关键证物:现场遗留疑似市令司腰牌碎片(即当前物品)、部分沾染特殊染料的绳索(来源待查)。

>     - 当前状态:案件升级,由京兆尹衙门直接督办,市令司内部自查中,疑似有高层官员牵涉其中。

> 【追踪警告:】

>     - 检测到与该物品相关的‘标记追踪术法’残留波动(低阶‘鹰眼术’痕迹),来源方向:东北方(大致为长安县衙、金吾卫右卫方向)。

>     - 最近一次追踪信号扫描尝试:约1个时辰前(长安县衙方向)。

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陈默彻底淹没。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危险!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偷粮案,而是涉及到了朝堂内部的蛀虫!丰穗粮行失窃的官粮,很可能就是通过市令司这位仓曹参军之手,被偷运出去,流入了黑市,甚至可能流入了某些权贵的私囊。原身陈默在追查过程中,不仅发现了鱼符,很可能还掌握了其他证据,这才招致了灭顶之灾。而京兆尹衙门的直接督办,更是说明此案已经惊动了更高层。

“鹰眼术……” 陈默眉头紧锁。这是道教的一种追踪秘术,虽然只是低阶,但施术者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很可能就是追杀他的幕后黑手之一,或者其爪牙。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鱼符遗失,并且正在不遗余力地追踪他的下落。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而且,他需要一件更隐蔽、更不引人注目的衣服。

陈默将鱼符小心地重新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推开压在身上的陶瓮碎片,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草垛。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先去西市东边的布行区域碰碰运气。那里鱼龙混杂,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被丢弃的旧衣物,或者能用身上仅剩的几枚开元通宝(原身留下的)买到便宜的布头。

西市的街道在深夜显得格外空旷寂静,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长安十二时辰》里的场景在陈默脑海中闪过,但眼前的西市,比影视剧中展现的更加庞大、复杂,也更加真实。空气中弥漫着白天残留的酒糟、香料、皮革和牲畜的混合气味,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更夫梆子单调的敲击声。

他尽量沿着墙根行走,避开主干道,专挑那些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的小巷穿梭。他的身影在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铺面门廊下拉长,显得格外孤独而警惕。

就在他即将拐出一条小巷,踏上相对宽敞一点的街道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和粗声粗气的呼喝:

“金吾卫巡夜!所有人等,速速避让,接受盘查!”

“都给我睁大眼睛,别让贼人钻了空子!”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向旁边一个堆满废弃货箱和破布的角落闪去,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几束火把的光芒如同鬼魅般扫过巷口,几个穿着皂隶服饰、手持长戟的巡逻兵丁快速走过。为首的校尉模样的人,腰间佩戴的鱼符在火光下闪着微光。他们似乎只是在例行巡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很快便继续向巷子深处走去。

陈默的心跳如同擂鼓,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的遭遇让他更加确信,今晚绝不能久留。

等巡逻兵丁的脚步声和火光彻底消失在巷子尽头,他才敢稍微松一口气。他不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朝着布行区的方向摸去。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在一家名为“锦绣坊”的布庄后巷发现了一个堆放废弃布料的角落。这里散落着许多裁剪剩下的边角料和一些明显有瑕疵的布匹,大多沾染了灰尘,甚至有些破损。

陈默蹲下身,仔细翻看着这些“垃圾”。他的目光锐利,凭借着现代人的审美和对布料材质的模糊记忆,很快挑出了几块颜色暗淡但质地尚可的麻布和一小块靛蓝色的粗布。虽然品相不佳,但用来蔽体和临时替换湿衣是足够了。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靛蓝粗布裹在身上,准备处理掉湿漉漉的麻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布庄后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线,似乎有人影晃动。他还注意到,在门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竹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出于谨慎,他悄悄靠近,侧耳倾听。布庄内似乎只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正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唉,这年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米价、布价一天一个样,那帮粮商、布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真当官府是摆设不成?咱们这些小本生意,只能是喝西北风……”

米价?布价?囤积居奇?

这几个词瞬间触动了陈默的神经。他想起了刚才系统扫描鱼符时显示的关联事件——“丰穗粮行”失窃官粮。会不会这家“锦绣坊”或者这个老者,知道些什么内情?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再次启动了视网膜上的扫描系统,悄悄对准了门缝内透出的光线和隐约可见的人影轮廓,以及那个竹筐。虽然系统主要功能是扫描物品,但长时间接触,他也隐隐感觉到,对于一些特定的信息,比如人物情绪、话语内容的关键词,系统似乎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模糊分析和反馈,尽管不如扫描物品那样精确和详细。

他将意识集中在系统界面上,尝试引导扫描:

> 【系统提示:宿主尝试使用‘模糊信息解析’功能,当前精神力消耗较低,可进行低强度扫描。】

> 【扫描目标:布庄内部(人物对话、环境信息)】

滋……

界面再次闪烁,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文字和符号,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 【……官仓米……暗度陈仓……市令司……张主事……】

> 【……价……太高……百姓……苦……】

> 【……小心……被人……盯上……】

> 【……竹筐……旧账……凭证……】

信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其中几个关键词却让陈默的心头猛地一跳:“官仓米”、“市令司·张主事”、“旧账”、“凭证”!

难道这个布庄老者和“丰穗粮行”失窃案,甚至和市令司的腐败有关?

陈默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必须进去探探情况。他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算太脏的破布,裹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落魄的、前来投宿或者找活干的流浪汉,然后才深吸一口气,用力敲响了布庄的后门。

“咚咚咚……” 他刻意让敲门声显得有些迟疑和疲惫。

门内老者的念叨声停了下来。片刻后,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

“老丈,行个方便吧。” 陈默压低声音,模仿着街头流浪汉的口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恳求,“小人……小人途经此地,不慎遗失了盘缠和包裹,实在饿得不行了,想……想讨口剩饭,或者……借宿一晚,明早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老者在犹豫。布庄的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昏黄的灯光和老者的脸庞一同露了出来。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陈默。

“哼,哪来的叫花子,大半夜的来敲我布庄的门。” 老者嘟囔着,但似乎还算仁慈,“我这里没什么剩饭。不过……看你可怜,进来吧,在柴房凑合一晚。但是,不准乱碰东西,天亮就得走!”

“多谢老丈!多谢老丈!” 陈默心中一喜,连忙道谢,侧身挤进了门内。

布庄的后院不大,堆满了各种布料和杂物。一股淡淡的樟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老者关上后门,插上门闩,领着陈默穿过院子,走向角落一间低矮的柴房。

就在经过柴房旁边的一个杂物架时,陈默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架子底下似乎露出了一个砚台的边角,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纸。而那砚台的颜色和样式,似乎与原身书房里的颇为相似。难道……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也许,等安顿下来,可以找机会看看。

老者将他领到柴房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和柴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这儿吧。你自己收拾一下。” 老者指了指角落里一堆干草,“记住,天亮前必须离开,别让我再看见你!”

“是是是,多谢老丈,多谢老丈!” 陈默连连点头,走进柴房。

老者在外面上了门闩,脚步声渐渐远去。

柴房里漆黑一片,只有少量月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来。陈默放下手中的粗布包裹,摸索着走到角落的干草堆旁。他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警惕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认老者没有再回来的迹象后,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仔细检查这个简陋的临时住所。在干草堆的下面,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盒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些零散的铜钱和几枚磨损的铜钥匙。

而在铁盒子的旁边,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砚台和散落的纸张。他心中一动,将砚台和纸张拿到月光能照亮的地方。

砚台是端砚,虽然不算顶级,但也颇为不俗,显然是读书人的用具。而那几张纸上,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似乎是账目记录!

他拿起其中一张,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上面记载着一些粮食的进出记录,数量、品种、来源、去向……其中多次出现了“丰穗粮行”的字样,并且有一笔三百石糙米的记录,旁边用朱砂笔做了个小小的标记,日期赫然是六月初十!

正是“丰穗粮行”报案失窃的那天!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账目,很可能就是关键证据!老者刚才念叨的“官仓米”、“市令司·张主事”,难道与他有关?他不仅仅是同情百姓,更是因为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迅速将纸张和砚台塞进怀里,然后拿起那个铁盒子,走到干草堆旁,将里面的铜钱和钥匙倒在地上。他捡起几枚铜钱,又在钥匙串上挑了一把看起来最小巧的铜钥匙,揣进怀里,其余的则放回铁盒,重新盖好,退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虽然线索还不明朗,但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他躺在冰冷的干草堆上,蜷缩起身体。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真正睡去,只是闭目养神,同时将精神力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依旧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一个永恒的守护者:

>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隐藏身份:流落长安的难民。】

>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获得疑似关键证物(旧账册残页),是否进行‘证据链分析’?(注:分析需要消耗精神力,并可能暴露宿主位置。)】

陈默没有立刻回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先恢复体力,搞清楚这个布庄和老者的底细,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长安城的夜,依旧深沉。暗流,在看不见的角落涌动。而他,陈默,一个来自未来的程序员,一个身负秘密的穿越者,一个被追杀的不良人,正身处旋涡的中心。生存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比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快、更聪明,才能活下去,揭开真相。

陈默蜷缩在西市一处堆放破筐烂席的阴暗角落,深秋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湿透的粗麻布衣。身体的寒冷尚可忍耐,更刺骨的是心底那份巨大的荒谬感和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曲江池底的冰冷、按在后脑勺的铁掌、浑浊的池水灌入肺腑的剧痛…这些触感真实得可怕,绝非梦境或VR体验。

*(服务器崩溃?幻觉?可这冷、这痛…还有那破碎的记忆…不良人?偷粮案?)* 他混乱的思绪被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打断。饥饿,这最原始的生理需求,暂时压倒了精神上的震荡。他必须弄点吃的。

他像一匹受伤的野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西市虽已宵禁,但一些通宵营业的胡人酒肆、波斯邸店的后门缝隙里,依然透出昏黄的灯光,飘出混杂着烤羊肉膻味、劣质酒气、香料和汗臭的复杂气息。这就是公元七世纪的长安西市,万国商贾云集之地,此刻却成了他唯一可能的藏身之所。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不起眼的胡人饼铺。炉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一个胡人壮汉正用长柄铁铲将一块块烤得金黄的圆形面饼从泥炉里铲出,码在旁边的柳条筐里。几个穿着翻领胡袍、风尘仆仆的商旅和几个穿着短褐、显然是刚下工的脚夫正排着队,铜钱叮当响着递过去,换来一块热气腾腾的饼,就地狼吞虎咽起来。生意看起来相当不错。

陈默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向那刚出炉、还冒着热气、撒着零星芝麻的胡饼。这是他作为程序员在分析数据时的习惯性动作。

**滋——!**

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视神经,他眼前那片因寒冷饥饿而模糊的视野骤然清晰!一个极其熟悉又无比诡异的半透明蓝色矩形界面,如同从深海中浮出的幽灵船,清晰地覆盖在他的视网膜上!那界面的风格、布局、甚至边缘微小的像素锯齿感,都与他猝死前一刻还在疯狂优化的——“天穹”电商平台后端商业智能系统(bI)的监控仪表盘启动画面——**一模一样!**

*(幻觉?!低温症引发的谵妄?!还是…雷击的后遗症?!)*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那蓝色的界面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稳定清晰。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块胡饼上时,视网膜上的蓝色界面如同被激活的屏幕,瞬间刷新!几行简洁却极具冲击力的文字和数据流,如同冰冷的代码,取代了启动画面:

> **【物品扫描】:胡饼(普通)**

> **【成分分析】:面粉、水、盐、微量芝麻、柴薪热能**

> **【实时成本价估算】:**

> - 面粉:0.8文

> - 水:0.1文

> - 盐:0.3文

> - 芝麻:0.2文

> - 柴薪\/人工\/损耗:0.6文

> **合计成本:≈ 2文**

> **【当前售价】:15文!**

> **【即时利润率】:650%!**

> **【西市流通指数】:3.8(高流通性,需求旺盛)**

> **【潜在风险提示】:**

> - **卫生指数:极低(面团露天操作,蝇虫可见,烤炉旁污水横流)**

> - **品牌辨识度:无(无标识,无差异化)**

> - **用户粘性:弱(仅凭位置和基础需求)**

> **【建议】:蓝海市场,存在巨大优化与溢价空间。**

“六…六百五十?!!!”

陈默倒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呛得他一阵压抑的低咳,他死死捂住嘴,身体因极度的震惊而瞬间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是幻觉!这…这鬼系统真的跟我一起过来了?!还变异成了…超级商品扫描仪?!能看到成本、利润、流通指数?!!!)*

这突如其来的“金手指”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这意味着他身上发生的一切,远比单纯的“魂穿”更加诡异和不可控!他强迫自己冷静,尝试将目光移向旁边地上一个被丢弃的、沾满油污的陶碗碎片。

**滋…**

> **【物品扫描】:粗陶碗碎片**

> **【实时成本价估算】:<1文(无价值)**

> **【西市流通指数】:N\/A(废弃物)**

> **【建议】:忽略。**

*(真的可以!这能力…在这西市,就是一台人形印钞机分析仪!)* 一丝混杂着荒诞、狂喜和微弱希望的电流,在陈默冰冷的身体里窜起。这能力虽然不能直接打架,但在这个商业气息浓厚到极致的盛唐长安,尤其是在西市这个财富的漩涡中心,或许…真能成为他绝境求生的最大依仗!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再找其他物品验证时,他想稍稍挪动一下冻得麻木的身体,找个更避风的角落。手臂刚一动,袖口里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和断裂茬口的物体,突然滑落,“叮”一声轻响,掉在了他脚边冰冷的泥地上。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后巷里显得格外刺耳。陈默瞬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酒肆内的动静,确认无人察觉后,才借着门缝透出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捡起了那个东西。

入手沉重冰凉,约莫半个巴掌大小。他小心翼翼地用冻僵的手指摩挲着它的轮廓和表面——这似乎是一块断裂的金属牌?边缘有断裂的茬口,整体呈…鱼形?上面似乎还刻着字?

他将这半块金属牌凑到眼前几乎贴着看,勉强辨认着上面阴刻的、略显古朴的字体:

**“市令司”**

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凿进陈默的脑海!

*(市令司?长安城管理东西两市、负责征收商税、维持市场秩序的最高官方机构!原身一个底层不良人,隶属于长安县或万年县管辖,职责是缉捕盗贼、维持街坊治安,跟直接管理市场的“市令司”根本不是一个系统!他的袖子里,怎么会藏着半块刻有“市令司”字样的…这看起来像是…鱼符?!)*

唐代官员有鱼符作为身份凭证,分左右两半,合符为信。这半块青铜鱼符,显然属于“市令司”系统内的某位官员或重要吏员!

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原身追查的“偷粮案”…区区偷粮,就算是大案,也不至于让凶手敢在长安城内谋杀一个不良人!除非…这案子背后牵扯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毛贼!这半块鱼符…是原审查案时找到的关键证物?指向市令司内部?是官商勾结?是有人利用职权,监守自盗?甚至…)*

灭口的寒意尚未完全升起,陈默几乎是本能地,再次集中精神,看向手中这半块沉甸甸的、仿佛带着血锈味的青铜鱼符。

**滋…滋滋…**

视网膜上的蓝色系统界面再次刷新,然而这次显示的内容,却让陈默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冻结:

> **【物品扫描】:青铜鱼符(左半,断裂)**

> **【材质分析】:青铜(锡铅合金)**

> **【实时价值估算】:青铜价值约120文**

> **【特殊属性】:官方信物(已失效\/损毁)**

> **【关联信息深度扫描】:**

> **- 所属机构:长安市令司**

> **- 权限等级:高(需完整鱼符激活)**

> **- 状态:异常(断裂,权限失效,关联记录被标记为‘遗失\/待查\/高危’)**

> **- 追踪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高频次加密定位脉冲信号!信号源:[权限不足,无法显示]**

> **- 危险评估:信号最后一次主动扫描定位发生在约 [1.5个时辰] 前!信号源正在持续尝试建立连接!持有此物将极大提升被锁定风险!**

> **【西市流通指数】: -∞(极度致命!立即丢弃或深度屏蔽!)**

“高强度加密定位脉冲信号…最后一次扫描定位1.5个时辰前…信号源持续尝试连接…极度致命!”

系统冰冷的数据化警告,如同丧钟在陈默脑中轰鸣!灭口者不仅知道他可能没死透,还在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类似“加密GpS”的官方或非官方渠道,**疯狂地、持续地**追查这半块遗失的鱼符!他躲在这酒肆后巷,就像抱着一块不断向外发射信号的**死亡信标**!

寒意,比曲江池水更刺骨千倍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连指尖都冻得麻木。他死死攥紧那半块冰冷的青铜鱼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捏碎这带来厄运的源头。

前有深不见底的官商勾结黑幕,后有如同附骨之蛆的致命追杀,身上还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福祸难料的“商业系统”金手指。生存的代码,必须在下一秒就开始极限优化执行。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能彻底屏蔽这“鱼符信号”的绝对安全之处,或者…在信号源锁定他之前,找到一个能利用这“商业系统”和“鱼符秘密”换取一线生机的突破口!

长安西市的夜,在陈默眼中变得危机四伏。酒肆内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与他无关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气,将鱼符紧紧攥在手心,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那处散发着食物香气却暗藏无限杀机的角落,向着西市更深处、更混乱、信号更可能被淹没的迷宫潜去。

冰冷的夜露浸透了陈默单薄的衣衫,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擂鼓,提醒着他手中那半块“市令司”鱼符如同烧红的烙铁。西市深处错综复杂的小巷如同怪兽的肠道,他不敢停留,只能凭着直觉和那微弱的、来自原身不良人的“城市记忆”,在阴影中跌跌撞撞地穿行。系统的警告如同附骨之疽:【高强度加密定位脉冲信号持续尝试建立连接!风险等级:极度致命!】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暂时屏蔽这致命信号、让他喘口气、思考下一步的地方。一个混乱、嘈杂、人员流动大、且最好有大量金属或泥土干扰的地方…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紧闭的铺面,最终落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间低矮的铺子,门楣上歪歪扭扭挂着一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匾,隐约能辨出个“王”字。铺门紧闭,但门板缝隙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死气沉沉。最吸引陈默的是铺子旁边堆着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潮湿泥土气息的陶瓮,以及墙角随意丢弃的一些锈蚀铁器——这或许能对那该死的“定位脉冲”产生些干扰。

更重要的是,铺子门口挂着一块小小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潦草地写着:“急兑”。

就是这里了!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血腥味(肋下的闷痛在奔跑中加剧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撞在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上。

“砰!砰!砰!” 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巷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沉重。

里面沉寂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动静引来不该来的人。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门内传来一阵迟缓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门被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面粉、油脂、灰尘和淡淡药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中,一张苍老而枯槁的脸探了出来。正是王叟。

在系统幽蓝的视野辅助下(陈默不敢关闭这唯一的预警手段),王叟的形象清晰得令人心酸:

* **佝偻瘦削**:背脊弯得像一张拉坏的弓,整个人缩在打着补丁的旧袄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露出的脖颈皮肤松弛,布满深刻的皱纹。

* **手背皲裂如老树皮**:扶着门板的那只手,骨节粗大变形,手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口,有些深的地方还渗着血丝,覆盖着一层洗不掉的、被面粉和油脂浸透的污垢。这双手,显然在冰冷的碱水和粗糙的面粉里浸泡、揉搓了大半辈子。

* **眼神浑浊但揉面时精光乍现**:此刻,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疲惫而浑浊,充满了警惕、麻木和一种被生活压垮的绝望。然而,当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屋内案板方向时(那里还残留着一些未收拾的面团痕迹),王叟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触及面团的瞬间,竟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精光!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和…对揉捏、塑造面团这种技艺深入骨髓的熟悉与掌控感!但这光芒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深的疲惫和忧虑覆盖。

“谁…谁啊?”王叟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戒备和不安,目光在陈默湿透、狼狈、还带着泥污和可疑暗色(可能是血迹)的身上逡巡,“深更半夜…打烊了。”

“老丈,”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身体的寒冷和疼痛让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我看到了门口‘急兑’的牌子。我…我可能想盘下这铺子,能让我进去谈谈吗?”他抛出了最直接的诱饵,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巷口方向可能投来的视线,并迅速将紧攥着鱼符的手藏进袖中更深的位置。

“盘…盘铺子?”王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更深的怀疑取代。他上下打量着陈默,这年轻人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盘铺子的主顾,倒像个逃难的活者…惹了祸的。“你…你莫不是消遣老汉?你看你这模样…”

“老丈,我落了水,侥幸爬上来,钱财…是有些不便,”陈默迅速打断他,压低声音,语气带上了一丝恳切和不容置疑的急迫,“但我有门路,能让这铺子起死回生!我只要一个容身之处和…一个机会!您挂‘急兑’,想必也是急需用钱?我们可以谈谈条件,现钱,或者…分成!只要您让我进去!”他刻意强调了“现钱”和“急需”,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叟。

王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陈默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痛处和渴望。他回头望了一眼铺子深处,那里传来一阵更加剧烈、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虚弱痛苦的呻吟。

儿子的病…药钱…像一座大山压垮了他。这铺子是他最后的指望,却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挂出“急兑”多日,无人问津。眼前这个狼狈的年轻人,是骗子?还是…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

那浑浊眼中的挣扎清晰可见。最终,对儿子病情的极度担忧和对“现钱”的一丝渺茫渴望,压倒了他本就不多的警惕。他疲惫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门缝。

“进…进来吧…小声点,我儿…刚睡下…”王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奈和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凉。他佝偻着身子,退回了铺子深处那片更浓郁的黑暗和苦涩的药味之中。

陈默立刻闪身而入,反手轻轻但迅速地关上了门,将西市冰冷的夜色和那如影随形的致命追踪信号,暂时隔绝在了门外。他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肋下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至少,他暂时安全了。

昏暗的油灯被王叟颤抖着手点燃,豆大的火苗勉强照亮了这间不大的饼铺。空气中弥漫的霉味、药味和残存的面粉气息混合在一起。陈默的目光扫过积灰的炉灶、案板上干裂的面团、墙角堆着的几个空瘪发霉的面粉袋…以及帘子后面传来的压抑咳嗽声。

这里,就是他在盛唐长安的第一个据点,也是他与这位被生活压弯了腰、却依然在揉面时眼中会闪过精光的老手艺人——王叟——命运交织的起点。生存的代码,将从这间濒死的饼坊,开始艰难地重新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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