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驶入中州腹地时,共生学院的钟声正穿透云层,远远传来。学院广场上早已搭起了五彩的灵幡,各族的旗帜在风中舒展——雪狼族的银狼旗、药谷的百草旗、东海的玄鳞旗……连最孤僻的隐山族,都派人送来一面刻着古木图腾的木牌,挂在幡阵中央。
“比去年热闹多了。”清月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影,指尖拂过袖中那片北境带来的星草叶片,叶片上的蓝光与广场上的灵幡遥相呼应,“你看,他们把星草的种子种在学院的灵田了。”
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学院西侧的灵田里,果然冒出了成片的淡蓝色嫩芽,雪狼族的少年们正蹲在田里,小心翼翼地给幼苗浇水,旁边站着几个药谷的姑娘,手里捧着装着营养液的陶罐,时不时叮嘱几句。
飞舟刚落地,阿明就带着一群学子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衫,腰间挂着个装灵植种子的锦囊,笑得见牙不见眼:“林大哥!清月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各族的代表都到齐了,就等你们开坛呢!”
“开坛不急。”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广场,“今年的共生节,有什么新鲜事?”
阿明掰着手指头数:“多着呢!北境的苍牙族长带来了寒眼的冰晶,说能让灵植在冬天也发芽;东海的老船长带了共生贝的幼苗,要跟药谷的‘凝露草’试着共生;最厉害的是隐山族,他们居然驯化了‘听音蝶’,说能听懂灵植的哭声!”
“听音蝶?”清月好奇地挑眉,“是传说中能感知草木情绪的灵蝶吗?”
“可不是嘛!”阿明眼睛发亮,“隐山族的使者说,听音蝶停在灵植上时,翅膀的振动频率会跟着灵植的灵气波动变,要是灵植缺水或者生病,翅膀就会发颤,可神了!”
说话间,广场中央的祭台已经搭好。祭台用千年灵木搭建,分上下两层:下层摆着各族带来的“共生信物”——北境的冰晶、东海的水培玉、药谷的凝露草、雨林的通木笛……上层则空着,只在中央嵌着一块半透明的“同心玉”,玉面上刻着复杂的共生阵纹。
“时辰差不多了。”苍牙族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穿着雪狼族的传统兽袍,手里捧着一个冰封的玉盒,“按老规矩,各族代表把信物放进同心玉周围,启动共生阵,今年的共生节就算正式开始了。”
林辰和清月作为学院代表,捧着从玄鳞湾带来的水培玉走上祭台。苍牙族长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块冒着白气的寒眼冰晶,他将冰晶放在同心玉左侧:“北境的冰,能镇住躁气,护灵植根基。”
东海的老船长颤巍巍地走上前,将一块巴掌大的水培玉放在右侧:“东海的水,能润灵脉,让根须扎得更深。”
药谷的谷主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是新鲜的凝露草,他将草叶铺在同心玉前方:“药谷的草,能聚灵气,促生长。”
隐山族的使者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她打开一个竹笼,数十只翅膀泛着绿光的蝴蝶飞了出来,正是听音蝶。少女轻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听音蝶纷纷落在同心玉后方的灵木上,翅膀轻轻振动:“隐山的蝶,能护灵植心神,不被邪祟侵扰。”
各族代表依次上前,将信物摆在同心玉周围。当最后一件信物放下时,阿明突然喊道:“等等!还有我们学子的信物!”
他跑回学院,抱来一个陶罐,里面是去年从南疆雨林带回来的“伴生藤”种子:“这是我们跟着清月姐在雨林培育的,能缠着灵木生长,还能帮灵木挡风雨!”
林辰看着陶罐里的种子,忽然想起在雨林遇到的阿绿,还有她吹的通木笛。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用通木笛改造的玉笛,放在同心玉顶端:“雨林的木,能传声,让灵植听得见天地的声音。”
清月则将那片星草叶片放在玉笛旁边:“北境的光,能照亮灵植的路。”
当所有信物归位,苍牙族长举起一把镶嵌着寒眼冰晶的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同心玉上。紧接着,各族代表纷纷效仿,鲜血融入玉中,原本半透明的同心玉渐渐亮起,玉面上的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将周围信物的灵气一丝丝牵引过来,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五彩的光网。
“嗡——”
光网震动起来,广场上的灵植突然开始疯狂生长:灵田里的星草幼苗瞬间长到半人高,叶片上的蓝光连成一片;祭台周围的古木抽出新芽,枝头开满了各色的花;甚至连石板缝里的杂草,都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
听音蝶的翅膀振动得越来越快,发出悦耳的嗡鸣,像是在为灵植们唱赞歌。北境的冰晶散发出的白气,与东海水培玉蒸腾的水汽相遇,化作细密的雨丝,落在灵植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共生阵成了!”阿明激动地跳起来,“这阵纹比去年亮了三倍!”
林辰望着光网中流转的灵气,忽然明白——所谓共生,从来不是简单的“互相利用”,而是各族放下偏见,将最珍贵的信物交托彼此,用信任做引,以真心为种,才能长出这样繁茂的“万灵之树”。
共生节的庆典持续了三天三夜。白天,各族在广场上展示新培育的共生品种:药谷的凝露草缠着隐山的古藤,藤上结出了能治风寒的灵果;东海的共生贝吸附在北境的冰晶上,贝壳里凝结出带着寒气的珍珠,能解热毒;最让人惊叹的是雪狼族培育的“冰焰花”——用寒眼冰晶打底,种在南疆的火山土里,花瓣一半雪白如冰,一半赤红似火,却能在同一株上绽放。
夜里,广场上燃起篝火,各族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雪狼族的勇士唱起了北境的牧歌,歌声苍凉而豪迈;东海的渔民敲着船板,哼着渔歌,调子轻快活泼;隐山族的少女吹着骨笛,笛声空灵,引得听音蝶在篝火周围飞舞,翅膀的绿光与火光交织,像一场流动的梦。
林辰和清月坐在祭台边缘,看着眼前的景象。苍牙族长正和老船长拼酒,两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人,为了“北境的冰和东海的水哪个更重要”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搂着肩膀一起笑;阿明和隐山族的少女蹲在灵田里,看听音蝶在星草上振动翅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药谷的谷主则在给年轻学子讲灵植共生的原理,周围围了一圈听得入迷的少年。
“你看。”清月忽然轻声道,“我们当年在青阳城第一次见面时,可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林辰想起初见时的针锋相对,想起在雨林里的生死与共,想起在北境冰原上的并肩作战,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时只想着,别被你用净灵水浇成落汤鸡。”
清月笑着拍了他一下:“明明是你先用混沌剑气把我的药圃劈了个大洞。”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落在同心玉上。此刻的同心玉,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各族的灵气、笑声、歌声都收纳其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为这片土地注入源源不断的生机。
庆典的最后一夜,各族代表聚在祭台边,要在同心玉上刻下今年的共生誓言。苍牙族长抢过刻刀,在玉上刻下“北境的冰,护万灵根基”;老船长接着刻“东海的水,润四海生灵”;隐山族的少女刻“山林的风,传草木心声”;药谷的谷主刻“药谷的草,医世间伤痛”。
轮到林辰时,他握着刻刀,却没有立刻落下。清月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想刻什么?”
林辰低头,看着同心玉上交织的阵纹,忽然明白了共生的终极意义——不是各族固守自己的一方天地,而是像这些纹路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连成一片无法分割的网。
他举起刻刀,在同心玉最中央,刻下了两个字:
“同生。”
刻刀落下的瞬间,同心玉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中州的夜空都照亮了。广场上的灵植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附和;听音蝶的翅膀振动得越发急促,织成一片绿色的光海;远处的灵渠支流发出哗哗的水声,与海风、山涛、狼啸、鲸鸣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宏大而温柔的歌。
那是万灵同生的歌。
许多年后,当新的学子来到共生学院,总会看到祭台上那块刻着“同生”二字的同心玉。老人们会指着玉上的纹路,讲起那个雪狼族、东海渔民、隐山使者、药谷医者……还有无数普通人,一起在广场上唱歌、拼酒、培育灵植的故事。
他们会说,共生不是一句口号,是北境的冰愿意为南疆的花融化,是东海的水愿意为旱地的苗流淌,是每个人都相信——
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本就该同生共长,像星草与寒眼,像共生贝与玄鳞鲸,像你与我,像我们与这片天地。
而那首万灵同生的歌,会永远在中州的风里,在东海的浪里,在北境的雪里,轻轻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