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一月过去。
萧无涯深居简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之中。白日里,他或在“静心苑”那小院中锤炼融合了煞气的《流光剑》,或去峰顶演武场感悟剑意;夜晚则打坐练气,巩固《清心诀》,引导体内灵力与煞气进一步交融。甲字区域虽灵气稍逊,但于他而言,这份清静反而更利于专注。
这日,正值紫阳峰每月一次的剑会。地点设在主殿前的大型剑坪之上。旭日初升,剑坪上已汇聚了数十名紫阳峰弟子,修为从练气中期到筑基期不等,气氛颇为热烈。剑会并非正式比斗,多是同门切磋,交流心得,亦有长老或资深弟子从旁指点。
萧无涯一袭青衣,背负煞影剑,准时到来。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这位新晋的“最优等”弟子,身负凶煞之气的传闻,以及被峰主亲自召见的特殊待遇,都让他成为瞩目的焦点。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道来自赵家子弟方向的、毫不掩饰的冷淡与敌意。
萧无涯面色平静,寻了一处边缘位置站定,静静观看场中切磋。只见剑光纵横,灵力碰撞,各式剑招纷呈,大多走的轻灵飘逸或醇厚绵长的路子,与他那沉凝煞厉的剑风格格不入。
周明师兄也在场,见到他,笑着走过来低声道:“师弟也来了?正好,多看看同门的剑路,开阔眼界。若有兴致,亦可下场试试手,点到为止即可。”
萧无涯点头:“多谢师兄,我先观摩学习。”
这时,场中一场切磋结束。一位练气六层的弟子收剑而立,面带得色,他方才一套《流云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引得不少喝彩。此人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了萧无涯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战的笑意。
他名叫孙淼,入门已三年,专修《流光剑》,自认在此剑诀上已有小成,平日便有些心高气傲。早听闻萧无涯也被传授了《流光剑》,更是被峰主亲自指点,心中早已存了比较甚至打压之意,若能当众挫败这位“天才”,必能大涨颜面,或许还能得到赵师兄那边的赏识。
“萧师弟,”孙淼朗声开口,吸引了全场注意,“听闻师弟深得师祖真传,于《流光剑》必有高悟。师兄我练此剑诀三载,略有心得,不知可否请师弟下场,指点一二?”
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咄咄逼人,直接将萧无涯架在了火上。一个新入门弟子,如何“指点”练剑三年的师兄?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萧无涯身上。周明眉头微皱,想要开口圆场。
萧无涯却抬手阻止了周明,迎着孙淼那略带挑衅的目光,平静地走出人群,来到场中,拱手道:“孙师兄言重了。师弟初学乍练,不敢言指点,愿向师兄请教。”
“好!”孙淼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师弟小心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手中长剑骤然爆发出刺目流光!
**嗤嗤嗤!**
剑如其名,果然快如流光!只见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如同疾风骤雨般向萧无涯泼洒而去,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空气被切割发出连绵不绝的尖啸!正是《流光剑》追求极致速度的体现!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低呼。不少弟子暗自点头,孙淼的《流光剑》确实已得精髓,速度极快,攻势凌厉无比。许多人都替萧无涯捏了把汗,这般快剑,一个初学弟子如何能挡?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迅疾剑光,萧无涯却并未如众人预想那般慌乱后退,或是同样以快打快。
他深吸一口气,《清心诀》瞬间运转,灵台一片空明。眼中那迅捷无比的剑光轨迹,似乎变得清晰可辨。
他脚下不丁不八,稳稳站定,煞影剑骤然出鞘,却并非刺出,而是横于身前!
剑身之上,灰蒙蒙的煞气自然流转,并不张扬,却赋予长剑一种异常的**沉重与坚韧**之感。
他施展的,并非《流光剑》,而是他自悟的——**“守心剑”**!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炸开!
孙淼那快如流光的剑招,尽数被萧无涯以一式看似简单古朴的“守心剑”硬生生挡下!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细碎的火星,萧无涯的手臂微微颤动,脚下青砖甚至裂开细纹,但他身形却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那沉凝的煞气,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不仅增强了剑身的防御力,更带着一股阴冷的反震之力,透过双剑交击,不断侵蚀、迟滞着孙淼的剑速,让他感觉自己的剑仿佛一次次劈砍在厚重冰冷的玄铁之上,震得手腕隐隐发麻,灵力消耗急剧加快!
孙淼越打越心惊!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任他剑光如何迅疾狂猛,对方自巍然不动,那种沉稳到极致的防御,让他产生一种无力感。更难受的是,那股阴冷的反震之力不断叠加,让他手臂越来越沉,剑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怎么可能?!他的剑怎么这么重?!”孙淼心中骇然,额头见汗。
场边弟子们也看出了门道,惊呼连连:
“挡住了!全挡住了!”
“好强的防御!这是什么剑法?”
“看似慢,却恰到好处地封死了所有攻击!”
“孙师兄的剑好像变慢了…”
周明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看出萧无涯竟将煞气特性完美融入了防御剑法之中,形成了这种极具个人特色的战法。
萧无涯心神沉浸于“守心剑”的意蕴之中,外界喧哗充耳不闻。他如同激流中的礁石,精准地承受、化解着每一次冲击。《清心诀》让他心如明镜,清晰地把握着孙淼剑招中的每一丝力竭与换气的间隙。
孙淼久攻不下,心浮气躁,剑招开始出现紊乱,破绽渐生。
就是现在!
萧无涯眼中精光一闪,一直采取守势的他,骤然动了!
他并未追求极致的速度,而是抓住孙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剑招用老的一个微小破绽,煞影剑由守转攻,沿着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疾刺而出!
这一剑,依旧带着“守心剑”的沉凝意味,速度却比之前快了数倍!更蕴含着积蓄已久的煞气之力!
**嗤!**
剑尖精准地点在孙淼力道最薄弱的手腕之处!
“啊!”孙淼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冰冷刺痛的力量透入,再也握不住剑!
“当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地!
全场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练剑三年、以快剑闻名的孙淼,竟然被一个初入门弟子、用一种看似笨拙的防御剑法,给击败了?!而且还是被打落了兵器!
孙淼捂着手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地上自己的剑,又看看对面气息平稳、缓缓收剑的萧无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羞愤。
萧无涯收剑而立,拱手平静道:“孙师兄,承让。”
没有嘲讽,没有得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短暂的寂静后,剑坪周围猛地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赢了?!竟然赢了!”
“好厉害的防御剑法!”
“那灰蒙蒙的气流就是煞气吗?竟然能这么用?”
“怪不得能得最优等,果然有本事!”
许多原本对萧无涯抱有偏见或怀疑的弟子,此刻目光都变了,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与敬佩。修仙界,终究实力为尊。
周明笑着上前,拍了拍萧无涯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手‘守心剑’,真是绝了!”
就连几位一直在旁观看的筑基期师兄师姐,也微微颔首,投来赞许的目光。
萧无涯的表现,无疑赢得了内门的第一次真正认可。他用实力证明,自己并非只靠天赋和师长庇护,更有与之匹配的战力。
孙淼在众人的目光中,狼狈地捡起剑,灰头土脸地挤出了人群。
萧无涯环视四周,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变化,心中平静。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内门之路,唯有手中之剑,方能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