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秘书匆匆走后,让人送来十份档案资料,横线以下二十三人的资料,明天送到新办公室。
这就对了嘛。
只送个名单是什么道理?张瘸子、李瞎子、王二麻子、秦寡妇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旦签字确认接收,出了责任谁担着?你能说领导安排的?还不是他这个大脑袋独吞苦果。
档案资料看都没看直接锁抽屉里,只答应看看,没表示他赞同啊,送来人就送呗。
打太极谁不会?大不了自己单独出任务,对了,要安排黑子。
黑子气喘吁吁跑到茶楼,万善用茶盖刮沫子,放下茶碗,对着桌上的纸虚点几下。
“识字不?”
“初三没读完。”
“按照上面格式填写资料。”
“诶,这就准备安排我入职了?我能当公安了?”
“早着呢,这是人才登记,能不能进还需要战斗。”
“战斗!”黑子敞开怀,拍着腰间短刀放狠话,“组长,跟谁战斗?我黑……姚墨第一个冲上去。”
“你懂个der,赶紧写你的资料吧,录取你挺费事儿,要跟上面的人沟通,让出利益才能招你进来。”
黑子握着钢笔在草纸上写了几个字,“那要花多少钱啊?我今天就去凑。”
万善身体往后一靠,语气疲惫,“比钱可贵多喽。”
“黄金啊?我家就两根儿,够不够?”
“写你的吧,啰里八嗦的。”
十分钟后,万善看着瘦劲有力的字体,“练过柳体?”
黑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小时候我爷教我的,这些年都忘差不多了。”
看着黑子那张粗犷黝黑的脸,万善啧啧称奇:“人不可貌相啊!”
“准备一寸免冠照片,今天就去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周末送到张大山那,过时不候。”
“组长,我马上去办。”
“嗯。”
半小时后,彭嘎巴一脑门汗过来,“老大,您找我?”
“嘎巴,坐。”
“哎,哎,您有事儿就吩咐。”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决定录取你当保卫局编外人员。”
彭嘎巴来不及擦汗,眼神带着渴望,“也给我发张大山那个红本本吗?”
“不,你比那个重要,他那个只是身份证明,你这个除了不是行政编制,办案期间也能代表公安执行公务。”
“啊!那、那是什么?”
“片区治安积极分子和街道办联防队员的区别。”
“那我就是正规军了,对吧?”
随着万善点头,彭嘎巴差点跳起来庆祝,“没想到我彭大伟也有被招安的一天。”
“你叫彭大伟?以后叫你大伟,作为保卫局人民保卫组外勤特招人员,江湖花名就不能叫了。”
“老大,这个就我有,还是别人都有。”
万善咳嗽一声,“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包括我也是。你已经比包老蔫和张大山前进一大步,我也是考虑你的性格,走街串巷认识三教九流,讲义气重感情,临场反应快,腿脚也快,这都是优点。”
“当然啦,这个,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不稳重,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气质猥琐,反而更容易隐蔽自己侦察敌情。”
“黑子他脑子反应慢,功夫好还听话,适合做前锋,你为人机灵,更适合做街头巷尾的情报筛查。”
彭嘎巴咂摸出点味道,“黑子坐班,我当线人呗?”
“你要把身上江湖气发扬光大,做到敌我莫辨,打入敌人内部,为我争取到最佳时机,等将来立功受奖,你载誉归来,我保证让你吃皇粮。”
“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安抚好彭……大伟同志,万善回到家,跟梁秀琴提了周末去爷爷家的事儿。
“你二叔邀请?因为啥?”
“明天我就升任正科,新成立的保卫组组长。”
梁秀琴一针见血指出:“庆祝你升官?我咋就不信呢,他可不是大方的人,估计求你办啥事。”
“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一顿饭大家都吃了,让我一个人割肉,不地道。”
“你二叔亲缘淡,但是比你大姑和老叔强,脑子好使,不声不响就能从你爷爷那弄到好处,这次估计要借你爷的面子求你。”
剥好的一把花生递给梁秀琴,“这次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推我上来是为了让我当菩萨,惠泽一方。”
“给你开啥条件了?”
“有人给我一个编制,一个临时工,其他人还没开价。”
“你要坐地起价,不是,是待价……大儿子,是什么来着?”
“待价而沽,反正我现在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更不会签字。”
“老大,你这样拖着会不会得罪领导?”
客厅没别人,万善点上烟,“领导都没露面,派个秘书过来让我签字,我能犯这种低级失误?”
梁秀琴眼里带着赞赏,“我大儿子懂事了,小时候我跟你说这些,你哼哈答应也不做,我还寻思是不是练武把脑子练傻了。”
“这都是我当年吃过的亏,跟着人家屁股后面一点点总结的。不是你负责别签字,也别当其他人的面口头答应,私下里说了啥谁知道?”
“后来你姥爷跟我说,人有多大肚子就吃几碗饭,够不着做不到的别给人承诺,也别烂好心。旧社会兵荒马乱,可怜妇女和小孩的恰恰中了圈套,善良要有度。”
摸了几下万善的脑袋,“你现在这性子挺好,烈马还不踢人,工作里稍微带点刺,谁都不敢惹乎你,关键时候顶得上去。该糊涂时候你就糊涂,我就不信领导还能用枪指着你签字?”
“该让你爷出面就出面,他那面子再不用也没啥用了”
说完梁秀琴咯咯咯笑起来,“其实老头儿挺有意思的,真把他面子架起来,他多难受咬牙也得给你办喽。以后万家你就是排面,他凭啥不出力啊?”
“你姥爷当初说过,你就要拿小刀在老万头身上剌口子吸血,撅屁股傻干,人家也得说你爷爷培养的好,名声都让他赚了,该偏袒的一点没有,说你榆木脑袋,挣死钱。”
万善也笑着说:“我姥爷看人真准,妈,你也真是个女诸葛呢。”
“你姥爷心眼子才多呢,看着五大三粗的莽汉,五河村好几个村长被他调理过,要不你大舅能当上大队长啊?你那套麻袋就跟你姥爷学的吧?”
“你咋知道我套别人麻袋?”
“大半夜出去,隔两天就一个小将腿断了,不是你干的谁干的?”
“嘿,最难防备的是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