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爱罗牺牲的巨大悲痛与沉重,剩下的五人——悟空、华光、八戒、血罗兰、寂灭煞——几乎是拖着残躯,踏上了那由战友性命换来的升阶之路。空间转换带来的不再是撕扯,而是一种深入骨髓、侵蚀灵魂的冰冷与绝望。
修罗炼狱,第九层:无间心渊。
这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天地。脚下是不断翻涌、由无数痛苦记忆和负面情绪构成的黑色泥沼,踩上去不仅粘稠湿冷,更是不断将绝望、恐惧、悔恨等情绪强行灌入脑海。空中飘荡着灰白色的、如同灰烬般的灵魂碎屑,吸入便会看到无数悲惨恐怖的幻象,神魂如同被千刀万剐。光线黯淡,唯一的光源是那些在泥沼中沉浮、偶尔探出扭曲手臂的怨魂所发出的惨绿幽光。
物理环境的恶劣已臻极致,但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与灵魂的双重摧残!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意志力在飞速消耗。
“呃啊啊……好痛苦……好多声音……”猪八戒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他心智相对较弱,受到的冲击最大。
“守住本心!别被吞噬!”华光艰难地维持着已十分微弱的金光,不仅抵御物理侵蚀,更要净化神魂污染,负担极大。
悟空紧握金箍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依靠着顽石般的意志强行压制着脑海中翻腾的恶念。寂灭煞周身的气息更加死寂,仿佛要将自身也化为虚无来抵御侵蚀。血罗兰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百瞳弓上的眼瞳都显得黯淡无光,她承受的灵魂压力似乎格外巨大。
而敌人,也随之出现。并非大规模军团,而是二十三煞中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几位。
渊怨罗(怨憎海意志化身)直接从泥沼中升起,带来令人疯狂的悲怨浪潮;千幻罗(惑心煞升华)制造出比第六层真实无数倍、直指每个人内心最脆弱处的恐怖幻境;魂噬罗专门攻击灵魂,吞噬魂力;疫病罗(腐沼煞升华)散播着连神魂都能感染的可怕瘟疫……
这些罗刹完美地利用了环境,它们的攻击不仅仅是伤害,更是折磨!
战斗瞬间爆发,却比任何一层都要痛苦和艰难。五人不仅要抵抗环境的侵蚀,对抗强大的敌人,更要时时刻刻与内心崩溃的冲动作斗争!
血罗兰的状况尤其糟糕。她的百瞳弓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和灵魂力量,但在此地,她的感知被无限放大,承受的痛苦和负面情绪也是他人的数倍。她射出的箭矢开始失去准头,身体摇摇欲坠,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那是神魂受损的迹象。
“罗兰!”悟空一棒逼退渊怨罗,看到血罗兰的样子,心急如焚。
“我……没事!”血罗兰咬牙坚持,再次拉开弓弦,但手臂却在剧烈颤抖。
就在五人拼死支撑,几乎要到极限时,一股极其邪恶、狡诈、专门针对“善念”与“羁绊”的气息骤然降临!
泥沼之中,一个长着鹰翼虎爪、背生锐刺的狰狞罗刹缓缓升起——正是四凶之一,专噬善念魂魄的穷奇罗!
它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团队中情感羁绊最深、正在苦苦支撑的几人,尤其是状态极差的血罗兰和正在努力保护队友的华光与悟空。
“啧……令人作呕的守护之情……同伴之谊……真是……美味的食粮!”穷奇罗发出沙哑的嘲笑,背后锐刺闪烁幽光。
它猛地一扇鹰翼,并非直接攻击,而是释放出一种无形的领域——惩善扬恶!
在这个领域内,一切保护他人、为了同伴而战的信念与力量,都会变成吸引它攻击的靶子,并且受到的伤害会成倍增加!而自私、恐惧、退缩的念头反而会受到保护!
噗!
血罗兰首当其冲,她内心对同伴的担忧和对团队的守护之念,成了穷奇罗最好的食粮!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神魂如同被直接撕裂了一块,眼神瞬间涣散,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罗兰!”离她最近的寂灭煞一把扶住她。
华光和悟空因为强烈的战意和保护欲,也感觉力量运转晦涩,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攻击穷奇罗的效果大打折扣。
穷奇罗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弥漫的“善念”,力量似乎还在增强。它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濒死的血罗兰和扶住她的寂灭煞!
“滚开!”悟空和华光拼命阻拦,却被渊怨罗和千幻罗死死缠住!八戒也被疫病罗的瘟疫和魂噬罗的攻击弄得自身难保!
绝境!彻彻底底的绝境!
寂灭煞看着怀中气息逐渐消散的血罗兰,又看了看正在拼死战斗却寸步难行的悟空、华光和八戒,那万古不变的死寂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或许是一丝无奈,一丝决然。
他轻轻将血罗兰放下,让她靠在一块相对稳定的黑色礁石后。
然后,他缓缓站直身体,面向那扑来的、不可一世的穷奇罗。
他手中的锈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悲鸣般的震颤。
“带她走……你们……走……”寂灭煞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长的句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悟空和华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心如刀绞:“不!寂灭!一起走!”
“走!!!”寂灭煞发出了此生最强烈的一次精神咆哮!
与此同时,血罗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百瞳弓上所有眼瞳的力量彻底引爆!一股毁灭性的、不分敌我的灵魂风暴以她为中心炸开,暂时震退了所有靠近的罗刹,包括穷奇罗,也为悟空他们争取到了一丝空隙!
“就是现在!”华光泪流满面,却知道不能再犹豫,一把拉起几乎要崩溃的悟空和八戒,疯狂冲向那在爆炸中隐约出现的通往第十层的阶梯!
寂灭煞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战友们离去的方向,然后缓缓转身,面对着重整架势、暴怒冲来的穷奇罗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强大罗刹。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为最精纯的寂灭剑气,与他手中的锈剑融为一体。
“寂灭……归一。”
一道细微到极致、却仿佛能终结宇宙一切生机、湮灭所有存在的灰色细线,横贯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灰色结界,将穷奇罗和所有追击的罗刹,连同他自己,彻底封印在了其中!
结界之内,只剩下最纯粹的“无”。
第九层,通关。
代价是——血罗兰神魂俱灭,寂灭煞永陷无间。
悟空、华光、八戒三人带着无尽的悲痛、伤痕与仅存的最后力量,跌入了那通往最终层——第十层的阶梯。
他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友,身心俱已到达极限。最终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