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寂灭天渊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断峰之上,沈芷安胸口的暗红烙痕仍在闪动,仿佛一枚未被熄灭的余烬,随时可能引燃整个天地。
她的目光冷峻,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洛长风见状,心口发紧,忍不住低声道:“阿安,这道烙痕不像是普通的诅咒,它……像是某种契印。”
沈芷安眼底闪过一抹森冷:“我知道,它叫‘残子’。”
话音落下,她心口的烙痕骤然炽烈,血光迸发,顷刻间吞没了她的神识。
——轰!
她的意识被拖入一片无边血色幻境。
……
这是第二次踏入血海。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血海更加辽阔无际,腥风扑面,波涛翻涌。每一道浪花中,都漂浮着无数残破棋子,那些棋子并非死物,而是不断哀嚎、挣扎,似乎每一颗都寄托着某个世界的命运。
沈芷安的脚下,没有实地,她就这么悬立在血海之上,剑意才刚凝聚,一股古老的威压便从血海深处席卷而来。
“残子……终于苏醒了。”
那声音低沉空洞,仿佛源自天地之外,却又在耳畔回荡。
沈芷安寒声道:“你是谁?!”
血海骤然分开,一尊庞然的影子从深处走来。那影子高达千丈,身形模糊,只能看见他五指间夹着一枚棋子,随手抛掷间,血海掀起滔天巨浪。
“我是棋手。”
那影子声音轰然,如同命运的宣告。
沈芷安心头一震。那影子与之前命运执子所显化的虚影不同,他的气息古老、厚重,似乎从亘古走来,俯瞰万界众生。
“棋手……”沈芷安低语。她胸口的烙痕在此刻炽烈燃烧,像是在呼应血海中的那尊存在。
棋手缓缓伸出手,五指笼罩而下:“残子既刻,你便是我手中棋。我执,你随。”
沈芷安目光骤冷,猛地举剑,剑光轰然而起,化作一条赤红的剑河,直冲天际,劈向那只遮天巨手。
“轰!”
剑河撞击在巨手之上,爆发出惊天轰鸣。血海掀起百丈高浪,无数棋子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剑光仅仅斩出一道浅痕,便被巨手反震。沈芷安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险些被压入血海之中。
“以残子之躯,却妄想抗衡棋手……痴心妄想。”
血海的声音带着嘲弄。
沈芷安死死咬牙,左手紧扣剑柄,眼神如刀:“我不是棋子。”
她猛然咬破舌尖,以血祭剑。剑身骤然爆发出滔天剑芒,剑意化作一股逆流,生生撕裂压下的巨手,剑光横贯血海,劈开一道长达千丈的裂缝!
血海翻滚,万千残子尖叫,仿佛在痛苦挣扎。
然而,就在裂缝将要扩散之际,烙痕骤然剧痛。无数血色锁链从她胸口涌出,疯狂地收拢,将她死死束缚,硬生生将她的剑势压制下去。
“啊——!”
沈芷安惨叫一声,双膝几乎跪下。
棋手的声音再度响起:“残子,是棋而非人。你的反抗,不过是棋盘的一部分。”
沈芷安双眼猩红,呼吸急促。就在她快要被压入血海时,一道苍白的光忽然从虚空照下。
那光芒并非来自棋手,而是来自她自己的剑心!
她的剑心世界骤然显现,幻化成无数剑影,与血海对抗。剑影之中,浮现出洛长风、师尊、与她曾守护过的无数面孔。
“我若是棋子,那也是自己执的棋。”沈芷安厉声低吼,剑心之光陡然炸裂,斩碎束缚她的血色锁链。
——轰!
整个血海为之一震。
棋手的影子第一次动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剑心……竟能撕裂残子的枷锁?呵呵,有趣。”
他的身影逐渐模糊,血海随之崩塌。无数残破棋子化作光点,被吸入沈芷安胸口的烙痕之中。
沈芷安猛然睁眼,重回现实。
她大口喘息,浑身是血,胸口烙痕却比先前更加复杂,宛如一枚正在成型的命运棋纹。
洛长风扶住她,心急如焚:“阿安,你怎么样?”
沈芷安抬起眼,神情冷峻而坚定:“血海……还在我体内。”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棋纹,缓缓吐出几个字:
“棋手……已经盯上我了。”
夜色寂静,风声似鬼哭。寂灭天渊之上,一场更深的对局,正在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