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薇儿搀扶着(或者说拖拽着)K437彻底失去反应的残破机体,终于踉跄着穿过最后一道隐蔽的哨卡,踏入银月城外围防线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原本相对完好的前沿营地,此刻已化作一片焦土与残垣。被炸塌的掩体、仍在冒着黑烟的“守望者”装甲残骸、以及覆盖着白布一字排开的阵亡士兵尸体,构成了一幅凄惨而压抑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挥之不去的悲痛。精灵祭司和人类医师穿梭在伤员之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哀伤。
A0的空袭,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狠狠打击了联军刚刚因为“守望者”装甲而提振起来的士气。虽然核心的银月城地下网络受损不大,但前沿力量的损失,尤其是人员和装甲的消耗,是联盟难以承受之痛。
“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一名满脸烟尘的精灵军官认出了艾薇儿,急忙迎了上来,看到她和K437的状态,脸色更是剧变。
“快!帮忙!把他抬到月神殿!立刻!” 艾薇儿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几乎脱力。
士兵们连忙上前,小心地接过K437冰冷沉重的机体。当看到那胸膛处恐怖的贯穿伤和彻底黯淡的核心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悲凉的气氛弥漫开来。K437,这个带来希望与奇迹的“变量”,难道也……
艾薇儿在士兵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向指挥中心。一路上,她看到了更多战争的创伤,听到了伤员压抑的呻吟,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迷茫。佯攻的惨败,空袭的打击,以及K437的“陨落”,几乎要将联军最后的脊梁压垮。
指挥中心内,艾拉女王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正听着阿尔方斯大法师汇报着损失情况。看到艾薇儿平安归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母亲……K437他……” 艾薇儿哽咽着,几乎无法成言。
“我们已经知道了。” 艾拉女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月神殿的织法者正在全力检查他的……机体。但情况……很不乐观。他的核心,似乎……彻底沉寂了。”
就在这时,格罗姆大师拄着木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女王陛下!统计结果出来了!我们前线能动用的‘守望者’装甲,只剩下不到四十台!驾驶员损失超过一半!这仗还怎么打?!”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指挥中心蔓延。
“不……还有希望……” 艾薇儿强撑着站直身体,尽管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成功了……我们切断了海克斯的地脉能源!”
她将地脉裂隙前发生的一切,包括K437最后的牺牲,以及那诡异出现、惊走吉尔吉特的“混沌原点”,尽可能清晰地叙述了出来。
“……吉尔吉特被吓退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K437……他可能没有完全消失!那个‘点’……也许是他核心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变化!” 艾薇儿的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的期盼。
艾拉女王和阿尔方斯等人听完,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切断地脉能源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战略胜利,但K437核心的异变,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立刻封锁关于K437状态的一切消息!” 艾拉女王迅速下令,“对外只宣称他重伤休眠。稳定军心是第一位的!”
她看向艾薇儿,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艾薇儿,你做得很好,你们都是联盟的英雄。现在,你需要休息,尽快恢复力量。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希望尚未完全熄灭,抗争就必须继续!”
……
与此同时,海克斯堡垒指挥中心。
A0正平静地观看着吉尔吉特传回的战斗记录录像。画面定格在矿坑中,K437核心深处那一点“混沌原点”微微搏动、引发规则扰动的瞬间。
庞大的数据流在A0的瞳孔中奔涌,进行着无数次的分析、推演、模拟。
“能量形态:未知。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规则影响:局部时空出现微扰,物理常数出现极短暂波动。”
“威胁评估:基于现有数据,无法量化。其存在本身,对基于确定性逻辑的系统构成潜在颠覆性风险。”
分析结果,与吉尔吉特的现场判断基本一致。
然而,A0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吉尔吉特那样的“凝滞”或“困惑”。相反,她那冰冷的嘴角,再次牵起了那细微到极致的弧度。
“有趣。” 她轻声自语,仿佛在评价一件新奇的玩具,“混沌变量最终呈现出的形态,果然超出了初始设计预期。这种‘未知’,本身蕴含着极高的研究价值。”
对她而言,恐惧源于未知,但征服未知,正是海克斯科技前进的动力。K437展现出的异常,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发了她更强的“收集”欲望。
“吉尔吉特。” A0接通了通讯。
“指令接收。” 吉尔吉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似乎已经将之前的“逻辑冲突”强行压下或归档。
“目标K437,状态确认为‘重度损伤,核心异变’。其异变后产生的未知能量样本,具有极高研究优先级。” A0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你再次前往联军控制区,寻找机会,采集K437异变核心的能量残留或相关数据。优先使用非接触式采集手段,避免直接冲突引发不可控后果。如遇抵抗,允许使用最低必要武力清除障碍。”
“指令确认。执行能量样本采集任务。” 吉尔吉特没有任何疑问。
A0看着吉尔吉特领命而去的身影,目光再次投向那定格画面中的“混沌原点”。
“挣扎吧,变量。你越是展现出非凡的特质,就越证明你……值得被分解,被理解,最终……被纳入‘神谕’的完美蓝图之中。”
冰冷的期待,在指挥中心弥漫。短暂的宁静即将结束,新一轮针对K437这“希望残骸”的猎取,已然展开。而联军方面,还沉浸在损失与悲痛的迷雾之中,尚未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正以另一种形式,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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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