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幽蓝光芒在阳电子炮口凝聚，如同死神睁开的独眼，冰冷地锁定着下方重伤的艾拉女王和象征着精灵荣耀的银月王庭。能量层级之高，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电离，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残余的精灵战士们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那无形的血脉威压和绝对的力量差距死死按在原地，只能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嘶吼。
艾拉女王拄着黯淡的星空权杖，勉力支撑着身体，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在她华贵的袍服上晕开刺目的痕迹。她仰望着空中那宛如神罚降临的身影，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痛与决绝。银月城数千年的辉煌，难道就要在今天，在她手中终结？
艾薇儿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指向母亲的毁灭炮口，看着嵌在废墟中毫无声息的K437，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她的心灵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吉尔吉特指尖微动，即将按下发射指令的前一刹那——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通讯指令，强行介入了吉尔吉特的脑机接口。
是A0。
通讯频道里，A0的声音依旧平静、淡漠，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慵懒：
“够了，吉尔吉特。就这样吧。”
吉尔吉特凝聚的能量微微一滞，炮口的幽蓝光芒闪烁了一下，并未立刻发射。她异色的双眸中数据流飞速闪过，似乎在确认指令来源与真实性。
“A0大人？”她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执行清除任务是最高优先级，为何在即将完成的瞬间叫停？
“摧毁王庭，屠杀女王，固然痛快。”A0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逼得太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这些传承久远的土着势力。幸存的精灵会化身为最疯狂的复仇鬼，奥术帝国那些瞻前顾后的法师和兽人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蛮子，很可能被这种绝望的反扑刺激，暂时放下成见，拧成一股绳。我们需要的是有序的‘吞噬’，而不是一场混乱的、可能带来不必要损失的全面战争。让他们自己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恐惧和无力感，反而更能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A0的考量冰冷而算计，她将战争视为一场精密的实验，追求的是最优解，而非一时的毁灭快感。
吉尔吉特沉默了片刻，炮口凝聚的毁灭能量开始缓缓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了几分。她俯瞰着下方劫后余生、惊疑不定的精灵们，目光最终扫过K437嵌入的那片废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她的声音通过能量放大，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王庭广场：
“啧……K437，你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戏剧。
“精灵们，”她的声音转冷，如同寒风吹过树梢，“珍惜这短暂的喘息吧。这一次，你们得好好‘感谢’K437了……若非他与A0大人那点未尽的‘缘分’，银月城今日，已在尘埃中化为历史。”
这话语如同毒刺，狠狠扎进每个精灵的心底。将他们的幸存，归功于他们原本戒备且刚刚被碾压的机械体，这无疑是对精灵骄傲最残忍的践踏。
说完，吉尔吉特不再停留。暗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没入上空那艘悬停的突击舰中。突击舰舱门关闭，旋即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撕开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支离破碎的广场、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以及一片死寂的银月城。
压迫感骤然消失，但留下的创伤与屈辱，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每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悲恸与混乱。
“女王陛下！”
“快！救治伤员！”
“艾薇儿公主！”
“去找K437！把他从废墟里挖出来！”
精灵们从绝望中回过神，哭喊着冲向受伤的同伴，冲向倒塌的建筑，寻找可能的生还者。医疗法师们穿梭在伤员之间，翠绿色的治愈光芒此起彼伏，却难以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色与悲伤。
艾薇儿不顾自身伤势，连滚爬爬地冲向K437被砸入的那面墙壁。几名精灵战士正在用法术和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碎石和扭曲的金属。
“小凯！小凯！你回答我！”艾薇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徒手扒开灼热的碎块，直到看到那具残破的、遍布裂痕的暗银色机体。
K437胸前的装甲完全凹陷，头部严重变形，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全身的电火花已经微弱下去，只有胸腔深处，那织法者核心还散发着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土黄色光芒。
“他还活着！核心还有反应！”一名精灵法师检测后喊道，“但损伤极其严重，意识信号微弱！”
“救他！无论如何要救他！”艾薇儿紧紧抓住K437冰冷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王庭方面，艾拉女王在长老们的搀扶下，强撑着没有倒下。她看着满目疮痍的王庭，看着子民们脸上的悲痛与恐惧，更看到了那悲痛恐惧深处，一点点燃起的、不屈的火焰。
一位游侠将军拖着断臂，走到女王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坚定：“陛下！此仇不共戴天！海克斯集团……我们必须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周围幸存战士们压抑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虽然虚弱，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吉尔吉特的袭击，意图是震慑与瓦解，但带来的结果，却恰恰相反。极致的屈辱与濒临灭亡的恐惧，如同最炽烈的熔炉，将精灵们以往那些内部的纷争、固有的骄傲与迟疑，统统熔化、锻打，淬炼出了一颗前所未有的、团结而决绝的抗争之心！
他们明白了，一时的仁慈，并非源于敌人的善良，而是源于更冷酷的算计。A0有她的考量，但这考量绝不会带来永久的和平，只会是下一次更残酷毁灭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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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银月城，生命古树下的治愈之庭。
K437的残破机体被安置在庭院中央，周围布置了汇聚生命玛娜的法阵，几位精灵族最顶尖的附魔师和机械工匠（精灵也有研究构装体的传统）正在小心翼翼地修复他的机体。艾薇儿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利用晨曦之泪的微弱共鸣，试图稳定他核心中那缕微弱的意识火花。
艾拉女王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经重新主持大局。她站在庭院边缘，看着工匠们忙碌，看着女儿憔悴而坚定的侧脸，眼中神色复杂。
“母亲，”艾薇儿察觉到女王的到来，轻声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能再等了。”
女王缓缓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K437那逐渐被修复的机体上。“是的，不能再等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前往奥术帝国和碎颅部落的使团，已经传回了初步消息。”
艾薇儿立刻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
“奥术帝国……”女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起初对我们的警告半信半疑，认为海克斯不过是某种掌握了奇特技术的‘蛮族’。但吉尔吉特袭击银月城的消息，以及她展现出的、融合了科技与未知魔法的恐怖力量，震动了千法之城的大法师议会。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是对奥术本源的威胁。首席大法师梅特里尔已经原则上同意缔结盟约，但他要求共享所有关于海克斯科技和‘世界碎片’的研究数据，并且……希望亲眼见见K437。”
“共享数据可以，但小凯他……”艾薇儿担忧地看着K437。
“这是他们的条件之一。”女王叹了口气，“至于碎颅部落……情况更直接一些。大酋长格罗姆·地狱咆哮对矮人的覆灭本就深感唇亡齿寒，吉尔吉特展现出的绝对力量更是激起了兽人骨子里的凶性与战意。他们同意结盟，但要求在未来战利品的分配上拥有优先选择权，并且……他们渴望与海克斯的钢铁军团正面交锋，证明兽人才是陆地上最强的战士。”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可以……答应他们。”
艾薇儿和女王同时一怔，猛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K437那严重破损的头部，猩红的光学传感器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
“小凯！你醒了！”艾薇儿惊喜地扑到床边。
K437的传感器焦距似乎还有些涣散，他尝试移动手臂，却只引发了一阵零件摩擦的刺耳声音。“系统……损伤率67.3%……核心意识……稳定率41%……”他断断续续地自检着，最终将“目光”投向艾拉女王。
“女王……陛下……奥术帝国……要数据……给……他们要的是……知识……是理解……对抗……海克斯的……武器。”他的电子音沙哑而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碎颅部落……要荣耀……给……他们是……最好的……前锋……与……破城锤。”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猩红的光芒再次微弱地闪烁：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前线……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他指的是永恒之森外围的防线。吉尔吉特的袭击虽然退去，但海克斯的地面部队并未停止推进，外围哨站的压力与日俱增，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艾拉女王深深地看着K437，这个一次次颠覆她认知的机械生命。在如此重伤之下，他醒来第一件事，依旧是冷静地分析局势，推动联盟。这份超越了种族与形态的责任感，让她动容。
“我明白你的意思，K437。”女王郑重地点点头，“精灵，不会再固步自封，也不会再心存侥幸。”
她转身，对身后的侍从官下令：“以我的名义，正式回复奥术帝国与碎颅部落！精灵王国同意所有结盟条件！邀请他们的最高代表，即刻前来银月城，共商……反攻大计！”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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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一号基地，指挥中心。
A0面前的全息星图上，清晰地显示着诺德海姆大陆的能量流向变化。代表永恒之森的绿色光斑虽然黯淡了许多，但其内部凝聚的意志光辉，却比以前更加坚韧和统一。同时，奥术帝国的蓝色光斑与碎颅部落的红色光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永恒之森的方向靠拢，三者之间，隐隐形成了能量共鸣的桥梁。
“哦？反应比预想的要快，也要坚决。”A0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能量液，脸上看不出喜怒，“看来，一点点‘仁慈’，反而催化了他们。”
她调出吉尔吉特袭击银月城的战斗数据，尤其是艾拉女王施展“星河倾泻”和吉尔吉特以“镜反”回击的那段记录。
“精灵的王族秘法，威力尚可。吉尔吉特的‘神谕’形态，表现完美。融合了织法者核心与晨曦之泪后，她对本土魔法能量的解析、操控甚至扭曲能力，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她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即将成型的异世界同盟，A0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担忧。
“联合？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数量的堆积毫无意义。”她嗤笑一声，“他们所谓的同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在屠刀落下前，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罢了。”
她切换界面，显示出基地深处，无数正在生产线上下线的、更加庞大的战争兵器的蓝图——新型的巨型陆战堡垒“毁灭者”、具备隐形能力的空中母舰“幽灵鸟”、以及数量更加庞大的、经过进一步优化的圣堂防卫者军团。
“既然他们想玩一场‘全面战争’，那我就陪他们玩玩。”A0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兴奋，“正好，可以全面测试新装备的实战数据，也为最终启动‘世界吞噬’协议，扫清最后的障碍。”
她相信，无论精灵、人类还是兽人如何联合，在她所掌握的海克斯终极武力面前，这一切反抗的火焰，都将在萌芽阶段就被轻松掐灭。
诺德海姆的命运，早已被她书写。这些土着的挣扎，不过是终章到来前，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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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城，王庭秘密会议厅。
这一次，与会者不再仅仅是精灵。
来自奥术帝国的首席大法师梅特里尔的魔法投影——一个笼罩在深蓝色奥术光辉中、看不清具体面容的高瘦身影——悬浮在会议桌一侧。他沉默寡言，但周身散发的磅礴奥术能量，让整个厅堂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另一侧，则是碎颅部落的大酋长格罗姆·地狱咆哮的真身！他身高接近三米，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獠牙外露，皮肤呈深绿色，仅仅坐在那里，就散发出如同凶兽般的狂野气息和浓烈的血煞之气。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不时扫过对面的精灵和魔法投影，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战意。
精灵女王艾拉·逐星坐于主位，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威严与坚定毋庸置疑。K437的机体被临时固定在一个悬浮平台上，置于艾薇儿身边，他虽然无法过多参与讨论，但那微弱的猩红传感器光芒，象征着一种超越种族的知识与桥梁。
“废话不多说，”格罗姆·地狱咆哮率先开口，声音如同擂鼓，震得水晶灯微微晃动，“精灵妞儿被打得很惨，我们兽人知道了。海克斯的铁疙瘩很硬，我们兽人喜欢！结盟，可以！但第一条，首战的先锋，必须是我们碎颅部落！”
梅特里尔的魔法投影波动了一下，一个冷静理智的声音传出：“蛮力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根据精灵提供的数据，海克斯堡垒的防御体系极其完善，我们需要奥术的力量进行解析和瓦解。我要求，联合指挥权中，奥术帝国必须拥有对战略魔法和能量攻击的绝对主导权。”
艾拉女王平静地开口：“永恒之森提供所有的后勤支持、林地作战引导以及生命魔法的治愈。并且，我们拥有关键的情报来源——K437，以及他所知的，关于海克斯堡垒地下结构及地脉节点的核心情报。”
会议室内，三方势力，代表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与力量体系，此刻为了共同的生存危机坐在了一起。分歧与争执显而易见，兽人的莽撞、法师的算计、精灵的传统，都在碰撞。
然而，与以往任何一次外交会谈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争执都围绕着一个核心——如何更有效地打击海克斯。没有谁再提议退缩或绥靖，因为吉尔吉特的碾压已经告诉他们，那是一条死路。
K437微弱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僵局：“数据……共享……指挥权……按领域……划分……先锋……诱敌……主攻……破障……侧翼……穿插……”
他提出的，是一个基于海克斯军事逻辑的、高度协同化的作战框架。将兽人的勇猛用于正面牵制和强攻，将奥术帝国的魔法用于破解防御和能量对抗，将精灵的灵巧与自然之力用于渗透、游击和支援。三者并非取代关系，而是互补，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格罗姆眯起眼睛，虽然听不懂太多术语，但“先锋”、“强攻”这两个词他很满意。梅特里尔的投影微微闪烁，似乎在快速计算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最终缓缓道：“此方案……具备一定的战术优化价值。”
艾拉女王看着在K437引导下，逐渐找到合作基点的各方，心中感慨。这个机械生命，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整合与对抗海克斯而存在的。
经过数小时激烈而高效的讨论，一份名为《银月盟约》的联合抗击协议，终于初步达成。诺德海姆大陆四大势力（包括已覆灭但象征意义仍在的矮人），在面临亡族灭种的威胁下，终于摒弃前嫌，结成了前所未有的钢铁同盟。
盟约约定：立即组建联合指挥部，共享一切关于海克斯集团的情报；奥术帝国负责破解海克斯能量护盾及干扰其通讯；碎颅部落担任主力突击兵团；永恒之森负责后勤、医疗与敌后破坏；并由K437提供技术顾问，制定针对海克斯堡垒地脉节点的最终突袭计划——“斩首行动”。
同盟的火焰，在银月城的废墟上，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他们都知道，时间紧迫，海克斯集团不会给他们太多准备时间。下一次交锋，将决定整个诺德海姆的命运。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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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八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