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小区502室,客厅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与地下墨辰所处的绝对黑暗和死寂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高效运转的能量场。
岑鸣礼站在客厅中央,深蓝色的风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硬。他掌心悬浮着那枚青铜定坤盘,此刻罗盘不再剧烈震颤,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稳定的嗡鸣,盘面上代表地脉生机的青色光泽依旧黯淡,但指针的摆动幅度明显缩小,顽固地指向江市老城区的某个方向。他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全身心沉浸在对灵力反馈的解析中,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
寒牙则半倚在窗边,看似随意,实则全身的感知都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撒开。他那头银发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与岑鸣礼的冰冷肃穆形成鲜明对比。他指尖把玩着一缕冰蓝色的妖力,那妖力如同活物般缠绕跃动,散发出细微的寒气。“啧,”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声音带着点玩味,眼神却锐利如刀,“老城区那片儿,味道最杂。老巷子、还有那些七拐八绕的地下管网……简直就是给那家伙量身定做的耗子洞。”
他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从窗缝渗入的、带着雨后泥土腥甜和城市废气的空气,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有细碎的光华流转。“错不了。虽然淡得快闻不出来了,但那股子阴冷滑腻的蛇腥气,在那片区域残留得最多。他伤得不轻,跑不远,肯定就躲在里面某个能隔绝探查的角落里舔伤口呢。”
岑鸣礼缓缓睁开眼,眸光如冰锥般扫向寒牙所指的大致方位,没有对“耗子洞”的说法表示异议。“定坤盘显示,老城区有三处地脉节点近期有异常微弱的生机流失痕迹,虽然被他用某种手法掩盖,但掠夺的本质无法完全抹除。”他的声音冰冷平稳,不带丝毫情绪,只是陈述事实,“范围已初步锁定。下一步,分区排查。”
“得令,岑大人。”寒牙嘴角一勾,站直身体,脸上那惯有的漫不经心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锁定目标后的专注,“东区和靠近河道的那片交给我,我对水汽和那些犄角旮旯里的‘老朋友’们更熟悉些。你负责西区和主要的灵力节点扫描,如何?”
这是基于各自特长的高效分工。岑鸣礼没有反对,只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两人之间依旧没有多余的废话,但那种基于对彼此能力的认可和共同目标而形成的默契,已然取代了最初的抵触与怀疑。
行动立刻展开。
寒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他并未在高楼间飞跃,反而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潜入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街巷阴影中。他避开主干道的监控,专挑那些灯光昏暗、人迹罕至的后巷、废弃院落甚至半塌的围墙。有时,他会蹲下身,指尖拂过潮湿的墙角青苔,感受着其中可能残留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妖气;有时,他会停步,侧耳倾听下水道口传来的微弱风声,辨析其中是否夹杂着不属于此地的嘶鸣。他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触须,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可能存在异常的区域。
与此同时,岑鸣礼则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器。他立足于几处较高的建筑物天台,定坤盘悬浮身前,灵力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这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精密的、层层递进的探查,如同无形的雷达波,扫描着下方区域的能量构成。任何一丝不属于凡人、不属于正常地脉流转的异种能量,尤其是那种带着吞噬与阴寒特性的妖力残余,都会在定坤盘上引起细微的反馈。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根据反馈不断调整着探查的重点和方向。
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罗网,正由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又互补的力量,在江市的老城区上空及内部,缓缓而坚定地收紧。每一次探查,每一次排除,都让墨辰可能的藏身范围缩小一圈。
……
一墙之隔的501室,气氛却截然不同。
凌红云盘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月老令里那些琐碎的dY级任务列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胸前的令牌持续散发着一种低度的、警示性的温热,并非针对某个具体任务,而是反映着整个江市区域能量场的异常紧张。这种感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低垂的、饱含电荷的云层,压得人心头惴惴。
她忍不住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看不到星光。她知道,岑鸣礼和寒牙就在隔壁,他们正在布网,而目标,正是墨辰。苏桃那双含泪的、充满绝望与祈求的眼睛,以及前世镜中那对苦命鸳鸯凄美的过往,不断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
“唉……”她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放下月老令,伸手将蜷缩在身边假寐的秦越捞进怀里,脸颊埋进他柔软温暖的皮毛中,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如同雪松般清冽干净的气息。
“秦越,”她低声嘟囔,声音闷闷的,“你说……他们能找到他吗?找到了……又会怎么样呢?”她知道秦越不会回答,这只是她焦虑情绪的一种宣泄。她既希望墨辰能逃脱,成全那段跨越千年的深情,又清楚地知道墨辰所犯下的罪孽不能被轻易饶恕,如果轻易饶恕也对不起那么多的被害者。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坐立难安。
黑猫在她怀里慵懒地动了动,熔金的竖瞳睁开一条缝,淡漠地瞥了一眼窗外,又很快闭上。然后用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她的手臂,算是回应。
凌红云抱紧了他,仿佛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纷乱的心绪。她能做的太少,只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被动地感知着外界越来越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