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仪器的低鸣，窗外阳光亮得晃眼。
姜涛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病房天花板。
身子沉得像灌了铅，肋侧一阵阵钝痛，但那种冰冷窒息、差点死掉的绝望感已经没了。
“醒了？”床边传来沉稳的声音。
姜涛偏过头，看见穿笔挺军装、肩章上有金色枝叶和两颗金星的赵振国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他身后站着“老鹰”，神情严肃，眼神锐利。
“首长。”姜涛声音沙哑，想坐起来。
“躺着！”赵振国赶紧按住他，眼里藏着心疼和欣慰，“你小子命真硬！从那么深的爆炸乱流里爬出来，还干掉了卡尔那条毒蛇！老鹰找到你的时候，你抱着个破保温杯漂在海上，差点以为捞上来的是尸体！”
姜涛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摸向枕边——那个变形的保温杯果然在，杯身坑坑洼洼，沾着海水干后的盐渍，却被擦得锃亮。
“感觉怎么样？”赵振国问。
“死不了。”姜涛说得简单。
“肺部有点积水，肋骨骨裂，到处是挫伤和撕裂伤，还失血过多……要不是你底子厚，十条命都没了！”赵振国把诊断报告拍在床头柜上，“在军区医院好好养着！没我命令，哪儿也不准去！”
“卡尔那边……”姜涛更关心这个。
“尸体找到了，确认是‘蝰蛇’佣兵团的核心成员卡尔·施耐德，国际S级通缉犯，死透了。”赵振国沉声道，“南州警方对外说，是联合军方破获跨国大案时击毙的。
你的功劳记在内部档案里。‘剃刀’史密斯还关在看守所，嘴硬得很，没说更多关于‘三合会’和背后金主的事。‘鹰眼’跑了，没找到下落。”
他顿了顿，看向姜涛：“这次动静不小，南州宋家那边……要处理吗？那个宋世雄，看着不太安分。”
姜涛摇摇头：“暂时不用。宋清雅……还算聪明。”
他想起望海阁枪响时，那个女人还能保持冷静。
“你心里有数就行。”赵振国点头，“‘三合会’这条线，老鹰会接着查。卡尔死前接触过他们，肯定有原因。另外……”他拿起文件夹，“关于‘南星号’，老鹰根据卡尔留下的设备和奎爷的供词分析，沉船宝藏是假的，但坐标点附近海底地质异常，有强磁场干扰和复杂的沉船遗迹。
卡尔在那儿设伏，恐怕不只是为了炸你，说不定……那儿真藏着什么，是不是金银财宝。”
姜涛眼神一动——不是宝藏？那会是什么？值得卡尔费这么大劲？
“这些事等你养好伤再说！”赵振国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任务简报在这儿，安心养着！这是命令！”他把军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对老鹰点头，“照顾好他。”
“是！首长！”老鹰立正敬礼。
赵振国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姜涛，和那个被擦得发亮的保温杯，眼里闪过复杂，最终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静下来。姜涛拿起保温杯，指腹摩挲着杯壁的凹痕和变形处——老朋友，又陪他闯过一次鬼门关。
“龙首，喝点水。”老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姜涛接过喝了几口，润了润干嗓子：“南州情况怎么样？”
“表面平静了。”老鹰汇报，“宋家吃了大亏，宋哲被彻底禁足，宋世雄好像吓着了，最近很低调。宋清雅来过两次，我们说您需要静养，把她挡回去了。不过她留下了这个。”老鹰递过个包装精致的保温饭盒，“说是南州特色的生滚鱼片粥，对伤口好。”
姜涛看了眼饭盒，没说话。宋清雅这女人，嗅觉敏锐，姿态也放得够低。
这时，姜涛的手机响了，是视频请求，来电显示“周若雪”。
姜涛让老鹰出去，接通视频。屏幕上立刻出现周若雪那张清冷却带着明显担忧的脸。
“姜涛！你……你怎么样？”周若雪声音急，“省城都传开了！说南州破了跨国大案，击毙了国际通缉犯！还说你……你也参与了？受伤了？”
“小伤，没事。”姜涛语气平淡，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缠绷带的上半身晃了晃。
“这还叫小伤？！”周若雪眼圈红了，“你知不知道我……我们多担心！林薇差点要飞过去！陈瑶那丫头哭了好几回！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她语气像责备，却藏着浓浓的关心。
“真没事。”姜涛看着屏幕里她担忧的样子，眼神柔和了点，“过几天就回去。”
“别逞强！给我好好养伤！”周若雪强装镇定，“对了，秦雪那丫头一直问你消息，我跟她说你出差了。还有……宋清雅是谁？”她突然话锋一转，美眸眯起，带着审视和……明显的醋意？
姜涛刚想开口，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老鹰探进头，低声说：“龙首，宋小姐又来了，说有重要线索，一定要见您一面。”
视频那头，周若雪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神更危险了：“哦？宋小姐？重要线索？看来姜大保镖在南州很忙嘛？”
姜涛对老鹰说：“让她进来吧。”
老鹰应声退下。
周若雪在屏幕那头哼了一声：“行，姜涛，你厉害！养伤都养得这么‘丰富多彩’！我挂了！等你回来再算账！”说完气鼓鼓地挂断了视频。
姜涛无奈放下手机——女人有时候，比卡尔还难对付。
病房门再次打开，宋清雅走了进来。她穿一身素雅的米白色套装，少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婉。
手里提着个保温壶，看到姜涛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精神还行，明显松了口气。
“姜先生，打扰您休息了。”宋清雅把保温壶放床头柜上，语气带着歉意和隐约的关心，“听说您醒了，特意熬了点参鸡汤，对恢复元气好。”
“谢谢。”姜涛点头。
“该谢您才对。”宋清雅神情郑重，“要不是您，宋家恐怕早被卡尔那条毒蛇拖进深渊了。
我父亲……他糊涂，被贪婪冲昏了头，差点闯大祸。
他让我代他跟您道个歉。”她深深鞠了一躬。
姜涛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宋清雅直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个U盘：“姜先生，这是宋家关于‘南星号’事件的所有调查资料，还有……我们动用关系查到的，卡尔在南州接触过的可疑人员和资金流向。
其中几笔钱，通过复杂的离岸账户，最终指向了海外的‘三合堂’——据传是‘三合会’在海外的主要分支。”
她把文件和U盘放姜涛手边：“这些可能对您查‘三合会’有帮助。宋家能力有限，只能做这些了。”
姜涛拿起文件翻了翻，又看了看U盘。宋清雅这“投名状”分量不轻——不仅给了“三合堂”的线索，还彻底和卡尔、之前的阴谋划清界限，摆明了宋家的立场。
“有心了。”姜涛收下东西。
“另外……”宋清雅犹豫了下，声音压低，“关于‘南星号’沉船点附近的海底异常，我们宋家有位研究海洋地质的老顾问，分析了老档案和从奎爷那缴获的零散资料后，有个很惊人的猜测。”
她看着姜涛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他觉得，那儿可能不是沉船宝藏，而是二战时期失踪的日军秘密运输潜艇‘海神之泪’！据说那潜艇上装的不是黄金珠宝，是……一批极其危险的生化武器研究资料和原始菌株！”
生化武器？！
姜涛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如果这猜测是真的……卡尔在那儿设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目的绝不仅仅是杀他姜涛！他很可能是在找，或者……想毁掉那些能引发全球性灾难的东西！
南州的惊涛骇浪看着平息了，可海底深处，说不定藏着更致命、更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姜涛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神却凝重得像块铅。
他摸了摸枕边变形的保温杯——新的风暴，已经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更可怕的漩涡。
追查“三合会”和“海神之泪”的任务，比他想的更凶险，更紧迫。
宋清雅看着姜涛瞬间锐利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最深的警惕。
她没再打扰，轻声说句“姜先生好好休息”，悄悄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姜涛一人。他拿起那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指腹用力摩挲着杯壁上最深的凹痕——那是卡尔第一次狙击留下的“纪念”。杯身变形，茶水早凉透了，可它还在。
“三合堂……海神之泪……”姜涛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
看来这场“休假”注定要提前结束了。
等身体好点，新的征途就要指向更远的海外，和更深不可测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