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格被猛地掀开,季延从上方翻了下来,落地时脚下一滑,手肘狠狠撞在控制台边缘,疼得他闷哼一声。
他顾不上疼痛,立刻扑向主控室的大门,用肩膀狠狠撞去,金属门“哐”地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光。
外面,沙暴仍在疯狂咆哮。
白幽背对着门而立,弓如满月,箭尖直指监控屏幕...那上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影子,贴着地面如潮水般涌来。
成千上万只变异鼠正朝着观测站疾冲,密密麻麻,宛如流动的黑色沥青,令人头皮发麻。
“充能到多少了?”季延一边喘息,一边冲到操作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面板。
“九十七。”白幽没有回头,声音轻却冷静,“三秒前降了一点,现在又稳住了。”
角落里,阿澈蹲在电源箱旁,手里攥着一根松脱的电线,小脸绷得紧紧的。“季延哥...冷却管漏了,我堵不住...”话音未落,一股蒸汽“嗤”地喷出,烫得他急忙缩回手。
季延立刻打开腕表后盖,将接口插入主控台的插槽。蓝光一闪,《方舟》开始读取系统残留数据。他紧盯着进度条,眉头越皱越深。
“偏差三点二度。”他低声说道,“如果不校准,电磁炮最多只能清除前方三分之一的区域。”
白幽松开弓弦,那支箭“夺”的一声钉入墙上的应急灯座。她转身走向武器柜,取出最后三支特制燃烧箭,一支接一支插进箭囊。
“我没箭了。”她说。
“够了。”季延拔下连接线,抓起旁边的绝缘钳就往发射阵列舱口跑。
“你去哪儿?!”白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上去手动调焦。”他抬手指了指头顶,“反射板卡住了,远程控制失效。”
“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那些东西已经爬到第三层了!”
“那就尽快掩护我。”他抽出手,顺手把工具包扔给她,“等我信号。”
白幽咬紧牙关,抓起复合弓冲向窗边。阿澈也爬起来,踉跄着跑到她身边,指着屏幕喊:“来了!它们撞上防护罩了!”
第一波鼠群撞击能量屏障的瞬间,电光四溅,焦臭味顺着通风口钻入室内。那些变异鼠通体漆黑,皮毛泛着油光,爪子刮擦金属外壳的声音如同钝刀刮骨,令人不寒而栗。已有几只开始攀爬,黏液顺着墙面流淌,腐蚀出缕缕青烟。
季延刚推开顶部检修梯的锁扣,头顶便传来“咔啦”一声...一只鼠爪已伸了进来,正疯狂撕扯挡板!
他迅速抽出激光切割器,横扫一记。蓝光闪过,那只爪子应声而断,腥臭液体溅了他一脸。他抹了把眼睛,一脚踹开挡板,翻身爬了上去。
屋顶平台上风沙扑面,沙粒打在脸上生疼。他弯腰朝中央的反射阵列奔去,腰带上别着绝缘钳。身后,更多鼠群正沿着外墙快速攀爬,速度之快,不像活物。
“白幽!”他大吼。
“看到了!”回应几乎同时响起。
一支燃烧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平台东侧支柱。火焰腾起,逼退了几只正在攀爬的鼠。紧接着第二支射向西北角,火势蔓延,形成短暂的隔离带。
季延趁机扑到主控箱前,撬开外壳。里面线路烧毁大半,只剩一根主轴还在微微震动。他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块旧电路板...那是三天前从报废机器人身上拆下的,一直留作备用。
接线、固定、通电...仪表盘终于亮起微弱的绿光。
“还差最后一步!”他对耳机喊道,“给我十秒安静!”
白幽没说话,拉开第三支箭。
这一箭她倾尽全力。箭矢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平台西南角的燃料罐残骸。“轰...!”火浪炸开,十几只逼近的鼠被掀翻,整段外墙都在颤抖。
季延抓住机会,按下启动钮。反射板发出“咯吱”声,缓缓归位。
“校准完成!”他拍下通讯键,“准备发射!”
主控室内,白幽迅速切换至发射界面,双手悬在确认键上方。阿澈死死盯着能量条,嘴里小声数着:“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等等。”季延的声音突然传来,“再等两秒。”
“为什么?它们马上就要突破外层了!”
“风向变了。”他说,“再等两秒,能让高温扩散更均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
“现在!”季延怒吼。
白幽按下按钮。
控制台嗡鸣骤起,地面剧烈震动。窗外,一道湛蓝色光束自塔顶迸发,如利剑劈开沙暴,横扫整片鼠群。
接触瞬间,前排生物直接碳化,化作黑灰随风扬起;后面的被热浪掀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下一片。
光束持续七秒,熄灭后留下一条焦黑长痕,一直延伸至地平线。
房间里无人言语。
季延从检修梯滑下时,左臂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靠着墙坐下,呼吸沉重。
白幽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那一片死寂的荒原。风仍在吹,卷起灰黑色的尘屑,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葬礼。
阿澈蹲在她脚边,忽然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木牌。那东西微微发烫,但他没有开口。
“它们...死了吗?”他抬头问道。
“暂时。”白幽答。
季延低头查看腕表,发现《方舟》的指示灯已转为暗黄色...连续高强度使用使其进入低功耗休眠状态,下次激活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将腕表塞进衣兜,起身走到操作台前,重新调出监控画面。外围区域一片漆黑,仅有零星火点还在冒烟。
突然,画面右下角闪过一个红点。
很小,移动缓慢,但确实在动。
“那边。”他指着屏幕,“还有活着的。”
白幽立刻拿回弓,尽管箭囊已空。
三人沉默地看着那个红点缓缓靠近基地外墙,速度不快,却无比坚定。
季延伸手按在控制台上,指尖触到一丝温热...不是机器发热,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正从地下传来。
阿澈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的裂缝。那里,原本被沙暴遮蔽的天空,竟透进了一缕光。
很淡,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一道口子。
风拂进来,带着一丝不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