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传来心跳声，一下一下震着金属墙。雷煌站着没动。他松开断刀，电光从皮肤上消失，像是退潮一样收进了身体里。他的机械眼换了模式，扫过红外、热感和灵能信号，最后停在对面首领胸口的符文上。那道纹路随着心跳忽明忽暗，像连在血肉里的电路，每次闪动都在吸收地底的能量。
艾德琳靠在墙边，手指压着太阳穴，指节发白。她闭上眼，接通神经接口，用灵能去抓空气里的咒语残迹。那些声音不是攻击法术，倒像某种仪式的余波，带着低频震动和记忆片段的味道。她在脑子里拆解这些音节：三个元音循环出现，辅音里夹着人喉咙发不出的颤音。这不是开战前的准备，而是重启程序最后一步的检查。她说：“他们不是要杀我们。”
凯莉斯靠着柱子，骨翼上的裂痕透出蓝光，像快灭的萤火虫。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震动从灵魂深处传来，和对方首领身上的印记产生了共鸣。这不是敌意，也不是简单的能量反应，而是一种血脉之间的联系。她咬牙想压制预知的感觉，可画面还是冒了出来：星空碎了，高塔倒塌，很多人在光中消失了。他们失去了家园，现在想靠这颗核心重建一切。但他们的方式不是复活，是抹掉重来。
雷煌听到她的喘气声，转头看她一眼。他发现她眼角有血丝，鼻子里流出血，顺着嘴角往下滴。他知道这是灵魂链接超载的表现。他又看向对面四人。他们动作僵硬，关节处能看到皮下金属纤维的反光，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又像身体已经不完全是自己的。那把弯刀不再变形，掌心的吸收装置也熄了。打斗停了，但他们还保持着警戒姿势，像被卡在“待命”状态的机器。
“你们的目标不是我们。”雷煌开口，声音很沉，“是那个东西。”
对方首领没回答，只盯着凯莉斯。他的斗篷晃了晃，露出手臂上还没修好的发光纹路。那不是科技，也不是纯灵能，而是一种混合体，像是把基因刻进了肉里，每一道都写着文明毁灭后的痛苦和执念。那些纹路在他皮肤下慢慢流动，像会动的星河。
艾德琳睁开眼，快速整理信息。“他们说‘净化’，也说‘清除污染’。但他们自己……也被什么东西管着。那个封印不只是压住力量，更像是防止他们失控。”她顿了顿，看着首领脖子上一道快愈合的疤，“他们的神经系统被改造成装高维意识的容器，但身体撑不了太久。他们在拿命维持这个样子。”
凯莉斯抬手摸了摸骨翼边缘。裂痕又深了一点，碎骨的声音在安静里特别清楚。她知道不能再强行预知，但刚才的画面太真了：一群穿银灰长袍的人跪在巨门前，手里捧着胚胎一样的核心，嘴里念着禁忌的诗。他们曾是很强的文明，掌握基因改造和时空定位技术，后来一次升维实验失败，整个母星系塌成了黑洞。他们把希望放在这个沉睡的核心上，想重启它，找回过去的一切。可他们不知道，一旦完全启动，连锁反应会影响整个星域——所有带这种基因的生命都会被强制变回原始状态，不管愿不愿意。
“他们不懂后果。”她说，声音有点抖，“他们只知道失去的痛。”
雷煌点点头。他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敌人，只是太执着。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世界因此毁灭。他们的行为不是侵略，是救赎；不是报仇，是回家。可这种回家，要用无数生命做代价。
他往后退了半步，放下全身的战斗状态。电流没了，肌肉松了，呼吸也慢下来。这是个信号——可以不打了。他抬手让艾德琳别动，又用眼神提醒凯莉斯：别再深入链接。
“告诉他们。”他对凯莉斯说，“用你们的话。”
凯莉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她不再预知，而是调动灵魂链接的频率，把一段信息变成灵族古语的波动。这不是说话，是直接传意识——把感情、记忆、未来的可能画面打包成一股精神冲击。她传递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不想唤醒毁灭，只想阻止它。”
话一说完，空气好像冻住了。温度一下子降下来，墙上结了霜。就连那不停的心跳声，也停了不到一秒。
对方首领身子一僵。他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凯莉斯。兜帽下的眼睛终于露出来，瞳孔是银白色的，虹膜上有放射状的裂痕，像烧坏的日冕。
他张嘴，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圈小金属环在转，发出齿轮摩擦的声音。但他说话很清楚，带着回响：“你们……见过终结？”
这话不是问雷煌，也不是问艾德琳，是专门对凯莉斯说的。
凯莉斯睁开眼。嘴角有血，是从鼻子流下来的。灵魂链接让她压力很大，耳朵破了，视线边上出现黑点。但她直视对方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有。”她说，“但我看到了结果。”
对方首领沉默几秒。然后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三人慢慢收起武器，但没放松警惕。一人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像砂纸磨玻璃，首领挥手打断。
“你们不该来。”他说，“但它已经醒了。心跳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七分钟后，第一阶段启动。你们可以走，或者……留下看真正的觉醒。”
雷煌上前一步，脚步稳稳踩在金属地上：“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让它完全启动。你说的‘净化’，其实是基因重设。一旦扩散，不只是你们的人会被改，所有带相似基因的生命都会受影响——包括人类，包括凯莉斯，甚至可能包括你们自己剩下的变异个体。”
“办法？”首领冷笑，声音里满是怨恨，“你们人类只会破坏。你们抢我们的技术，把神圣的基因工程变成武器。你们根本不明白它的意义。”
艾德琳皱眉，语气冷静：“你说的是oS-7x9项目？那是机械教和审判庭做的实验，不是我们开始的。我们只是接手了残局。”
“实验体？”首领声音突然变大，兜帽下的银眼亮起来，“那是我们的遗民！是我们最后的纯血后代！你们把他们改成兵器，加服从协议，删记忆，切断灵魂链接！你们给他们编号，像零件一样切割、重组、测试！你们才是污染者！”
雷煌愣住。他没想到说的是这个。他脑子飞快翻军方档案：oS-7x9，代号“晨星”，九个基因强化战士，三年内全失踪或死亡。官方记录说是失败品，销毁处理。但如果这些“失败品”其实是某个失落种族的血脉延续……
凯莉斯忽然明白了。她看对方胸口的封印纹路，又低头看自己骨翼的裂痕。两者的能量走向一样，都是逆向螺旋，末端三叉，角度误差不超过0.3度。这不是巧合，是一种标记——身份认证的图谱，只有同源血脉才能共鸣。
“你们……是那个项目的源头？”她问，声音发抖。
首领盯着她，眼神复杂，有审视，也有悲伤：“你们以为这是你们的技术？不。这是我们的遗产。我们在星历纪元前就埋下了种子，在你们还在地上爬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群星间编织生命之网。你们捡了碎片，却不会用。现在你们打开了门，却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雷煌飞快思考。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oS-7x9背后的技术根本不是人类发明的，而是来自这支势力。他们一直在找这些被改造的生命体，想回收或净化。而沉睡之核，可能是他们用来重置基因、恢复种族纯净的关键。
一旦完全启动，不只是这个星系受影响，所有带这种基因的生命都会被强制修正——包括雷煌（他体内有第七代神经增幅器），包括凯莉斯（她是唯一活下来的oS-7x9个体），甚至可能包括整个人类族群——因为在远古时代，这个种族曾和其他文明融合过基因。
“你们要做的，不是重建。”雷煌说，声音冷得像冰，“是清洗。”
首领没否认。他抬起手，指向通道深处：“它已经开始苏醒。七分钟后，第一阶段启动。你们可以走，或者……留下看真正的觉醒。”
话刚说完，凯莉斯突然感到脊椎一阵剧痛。她的骨翼“咔”地一声裂开新缝，蓝光疯狂闪烁，像快死的星星。同时，灵魂链接剧烈震动，好像有什么在远处叫她——不是命令，不是威胁，而是一种像亲情的牵引，带着伤心和期待。
雷煌察觉到不对，立刻转身扶住她。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清醒，比任何时候都亮。
“你还看到什么？”他问，声音低沉。
凯莉斯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挤出来的：“不是我看到的……是它传来的。沉眠之核……它在回应我。它认识我。”
她停了一下，眼里闪过恐惧和明白交织的光。
“我不是最后一个。”她喃喃道，“我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