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声低沉的“丫头,是我”,让沈清辞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这个声音……是吴伯?!他不是应该在陆家庄吗?怎么会深夜出现在白云观她的窗外?!
震惊过后是狂喜和担忧交织!她猛地跳下床,冲到窗边,颤抖着手推开窗户。月光下,吴伯那张熟悉却异常苍白疲惫的脸映入眼帘。他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和暗色污渍的深色短打,靠窗而立,呼吸有些粗重,左臂用布条草草包扎着,隐隐渗出血迹。
“吴伯!您……您怎么来了?您受伤了?!”沈清辞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连忙侧身让开,“快进来!”
吴伯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寂静的院落,这才动作略显迟缓地翻窗而入。他刚一落地,身形便微微晃了一下,沈清辞赶紧上前扶住他,触手只觉得他手臂肌肉紧绷,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汗味。
“无妨,皮肉伤。”吴伯摆摆手,声音沙哑,借着月光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锐利如昔,“丫头,你没事就好。容婆子呢?没跟你在一起?”
沈清辞心中一沉,连忙将容婆婆看到求救信号后决定返回陆家庄,以及自己独自躲藏、遇到静玄道姑的经过快速说了一遍。“……吴伯,陆家庄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信号箭?容婆婆她……”
吴伯听到容婆婆独自返回,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但很快压下:“庄子昨夜遭袭,对方来了硬手,人数不少。信号是老夫发的,为了引开部分敌人,制造混乱。少爷已由心腹护着从密道撤离,暂时安全。老夫断后,受了点小伤,甩掉追兵后,想起容婆可能带你来了这边,便一路寻来。”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清辞能想象其中的凶险。
“那容婆婆回去岂不是很危险?”沈清辞心都揪紧了。
“容婆机警,身手不弱,应当能应对。现在担心无用。”吴伯走到桌边坐下,气息仍有些不稳,“倒是你,见到静玄了?”
“见到了,就是静玄师太带我来的观里。”沈清辞连忙点头,给吴伯倒了杯水,“师太似乎……知道我会来?”
吴伯接过水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那老道姑精得很,观里观外少有能瞒过她耳目的事。我潜入观时她就知道了,没阻拦,便是默许。”他看了看沈清辞,“她既收留你,暂时便是安全的。这白云观,不简单。”
正说着,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是清风压低的声音:“沈姑娘,可是醒了?师叔祖让我送些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来。”
沈清辞和吴伯对视一眼,吴伯微微颔首。沈清辞连忙去开门,只见清风端着一个木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放着药瓶和布条,还有一小碟素点心。
“师叔祖说,若有客至,这些或能用上。”清风将托盘递给沈清辞,眼睛好奇地往屋里瞟了一眼,看到吴伯,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乖巧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沈清辞关上门,心中暗惊静玄道姑的洞察力。她将药递给吴伯:“吴伯,您快处理下伤口吧。”
吴伯也不客气,解开手臂上简陋的包扎。伤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外翻,虽然血已止住,但看起来触目惊心。他面不改色地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动作熟练地重新包扎好。沈清辞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帮不上忙。
处理完伤口,吴伯脸色稍好,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着,恢复体力。他看向沈清辞,目光严肃:“丫头,长话短说。陆家庄已不能回去,少爷的行踪必须绝对保密。接下来一段时日,你需安心在此住下,静玄会护你周全。有两件事,你需留意。”
“吴伯您说。”沈清辞正色道。
“第一,静玄精通药理,尤擅养生药膳,你既有此天赋,可虚心向她请教,于你日后大有裨益。但观中人事复杂,莫要轻易打探,尤其莫问静玄的过往。”
“清辞明白。”沈清辞点头,能跟随高人学习,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第二,”吴伯声音压得更低,“那株清心兰,虽未落入敌手,但被阴寒内力侵蚀,生机受损。静玄或有法子温养,你可寻机请教。此兰……关乎后续能否找到‘影先生’的蛛丝马迹,至关重要。”
沈清辞心中一紧,连忙点头:“我记下了。可是吴伯,您之后有何打算?您的伤……”
“我稍作歇息,天亮前便离开。”吴伯打断她,“此地不宜久留,我需尽快与少爷汇合。你安心待着,若有急事,静玄自有办法联系到我们。”他顿了顿,看着沈清辞,“丫头,经此一事,你当明白,此番争斗,已非寻常江湖恩怨,牵扯甚广。护好自己,便是对少爷最大的助力。”
沈清辞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既感动又沉重。吴伯重伤之下,还冒险前来确认她的安全并交代事宜,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吴伯吃完点心,闭目调息了片刻,脸色恢复了些血气。他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
“吴伯,您的伤……”沈清辞担忧不已。
“死不了。”吴伯摆摆手,走到窗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温和,“丫头,保重。”话音未落,他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沈清辞站在窗前,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五味杂陈。吴伯的到来和离去,像一场短暂的梦,却带来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和沉甸甸的嘱托。外面的风波远未平息,而她,需要在这看似安宁的道观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这一夜,她几乎无眠。
第二天清晨,沈清辞早早起床,梳洗整齐。窗外鸟鸣清脆,空气清新,仿佛昨夜惊魂只是一场幻觉。她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主动去见静玄道姑。
刚出院门,就遇见清风提着水桶走来。
“沈姑娘早!”清风笑着打招呼,“师叔祖正在药圃,说姑娘若醒了,可去药圃寻她。”
“多谢小道长。”沈清辞道了谢,按照清风的指引,向观后走去。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比陆家庄药圃更大、规划更整齐的园子,里面种满了各种药材,许多她见都没见过。静玄道姑正挽着袖子,在给一畦长着紫色小花的药草松土,动作舒缓从容。
“师太早。”沈清辞上前,恭敬行礼。
静玄道姑抬起头,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沈姑娘休息得可好?”她目光平静,仿佛昨夜之事从未发生。
“托师太的福,睡得很好。”沈清辞斟酌着词句,“昨夜……多谢师太赠药。”
静玄道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故人无恙便好。姑娘既来了这白云观,便是缘分。观中清静,姑娘可随意走动,若有兴趣,也可来这药圃帮忙,打发时间。”
沈清辞心中一动,连忙道:“清辞对药材药膳一向感兴趣,若能得师太指点一二,便是天大的福分!”
静玄道姑笑了笑:“指点谈不上,互相切磋罢了。这园中草药,姑娘可自行辨认,若有不明,随时来问。”她指着一旁的工具,“今日天气好,姑娘若有闲,不妨帮我把那畦薄荷浇浇水,顺便除了杂草。”
“是!清辞乐意之至!”沈清辞欣喜地应下,立刻挽起袖子,拿起水瓢和锄头,干劲十足地忙碌起来。
浇水除草的活儿并不重,沈清辞做得认真细致。静玄道姑则在另一边打理着几株珍贵的灵芝,偶尔会指点她几句关于薄荷习性、如何采摘保留药效的小窍门。气氛宁静而融洽。
忙碌了一个上午,沈清辞竟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充实。中午在斋堂用饭时,她主动帮厨娘洗菜切菜,还根据现有的食材,建议了一道清心润肺的“百合炒芹菜”,得到了厨娘的夸赞。
下午,她继续在药圃帮忙,静玄道姑教她辨认了几味安神醒脾的药材。傍晚,她甚至借用观里的小厨房,用新认识的药材和简单的食材,试着做了一锅“茯苓山药粥”,送给静玄和几位年长的道人品尝,得到了不错的评价。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天。沈清辞白天在药圃学习帮忙,晚上则整理笔记,思考药膳新方。她谨记吴伯的叮嘱,潜心学习,不问多余之事。静玄道姑似乎也很满意她的勤勉和悟性,传授的知识渐渐深入。
然而,这份宁静在第四天清晨被打破。沈清辞刚走到药圃,就见静玄道姑站在一株叶片焦黄的草药前,眉头微蹙。清风在一旁着急地说:“师叔祖,这株‘七星草’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静玄道姑俯身仔细查看叶片和根部,又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闻了闻,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不是病害,是土里被人掺了东西。”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药圃,眼神锐利,“看来,这观里……也并非铁板一块了。”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