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原来据柳小月说,她从小八字就弱,见到死去之人的鬼魂这种事极为常见。鬼上身、鬼打墙也有过好几次,鬼压床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她从小就有些自闭,都二十多岁了,才尝试着鼓起勇气一个人来到城市里打工。
本以为城市里都是高楼大厦,人气足,灯光也亮,不会像待在农村那样,总是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不想自己刚来没几天,就因为好奇试戴了一下假发,又遇上了这种事。
说着说着,柳小月哭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我都会大病一场……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呜呜呜……”
众人一听柳小月讲起这二十多年的经历,除了震惊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好了。
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她确实够惨。可这种事谁也没经历过,也没有处理的经验啊。
最后还是老秦开了口:
“姑娘,你要是信得过我,听我给你几个建议,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好不好?”
柳小月这几天被折腾得够呛,时断时续地对老秦有些记忆。她看着老秦,迟疑地点了点头。
老秦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符,折成一个三角,递给柳小月:
“姑娘,把这个带在身上,能让一些邪祟不敢靠近。”
“你这个名字,最好也改一下。你看这‘柳’属阴,‘月’也属阴,还是‘小月’—— 月亏则缺,合在一起确实不太好。”
“姓氏改不了,那就改个名字,叫柳骄阳或者柳茹阳也挺好听的嘛。”
“不!姓我也改!我以后要跟我妈妈姓!”
柳小月接过纸符后,有些激动,显然是看到了希望。
老秦嘴角一扬:
“嗯,这样也好。对了,白天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那个……” 老秦看了看一旁围着的几个小民警和联防队员,“找个男朋友吧。就像这些充满阳刚之气的小伙子,经常跟他们待在一起,还有什么鬼魂敢靠近呢?”
听了老秦这话,柳小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可这时,人群中偏偏有人搭腔:
“那个…… 我还是单身,你看我行不行?”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是个长得棱角分明、皮肤黝黑的联防队员。
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他的脸顿时也红了:
“我…… 我开玩笑的……”
老秦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挺合适的!”
本来一个抢假发的小案子,一牵扯,竟弄出了一连串的事情。
弄得老秦和胡不凡在德州停留了整整三天。
因为还破了一个刑事案件,这功劳妥妥地要记在当地。王所长肯定特别感谢,非要给老秦和胡不凡安排一场饯行宴。
两人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所以回京的日子又推迟了一天。
当天晚上,在本地一家叫 “德盈楼” 的鲁菜馆里,王所长带着几个片区民警一通敬酒,真是让胡不凡见识到了山东人的热情。
不过胡不凡也是真服了,老秦到底能喝多少酒,他也说不清。
山东人的酒量已经很牛了,可这几个人轮番敬酒,老秦来者不拒,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正当王所长他们几轮敬酒过后,大家的声音逐渐高起来时,有个人推门走进了包间。
几人回头一看,都不认识。
还不等众人发问,那人先开口了:
“请问是不是王所长和特九组的秦队在这里?”
王所长正端着酒杯,回了一句:
“我是王明。”
“秦天甘。” 老秦也应了一声。
来的人一抱拳: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临沂市公安局的刘洪山,在咱们德州出任务。听说了那个假发和辱尸的案子,想请秦队过去帮帮我们。”
老秦一听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起身跟刘洪山握了握手:
“有事您说就行,都是一个系统的,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王所长更是实在:
“来来来,坐下聊!哎!服务员,加个椅子再加套餐具!”
说着又朝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喊了一句:
“愣着干啥呢,赶紧给倒上酒!”
刘洪山看起来也见惯了这种场面: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坐了下来。
王所长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杯,一手接过手下给刘洪山倒的酒,左右手一碰,然后递给刘洪山:
“咱们边喝边聊。”
说着,自己这杯酒一口就干了。
刘洪山也是个山东人,懂规矩,一抬头也一口干了:
“那个,大家要是不嫌倒胃口,我就把我们那个愁人的事给大家讲讲。”
不知酒桌上哪个人接了一句:
“都是干警察的,啥场面没见过,您就说嘛!”
大家也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就是,查凶杀现场时,不也得在旁边吃盒饭嘛,您就说吧!”
刘洪山给老秦敬了杯酒,然后就讲了起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之前,山东临沂下了一场大雨,导致沂水河和几条支线河流的水位线不断上涨。
因为正好又碰上了上游雨季调峰,开闸放水,这一下水流就更大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有,只不过今年刚好更大一些而已。
可不想,大水过后,竟出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就在洪峰过去后的一个晚上,大概十二点多,在临沂市一家饭店做厨师的周师傅下班路过洸俯河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那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周师傅那时心里还想,谁家的父母这么不长心,大半夜的还抱着孩子出来。
可向四周看了看,哪有什么人啊。北方人没什么夜生活,再者这地方也不繁华,半夜十二点过后,连个狗都看不到。
周师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没错啊,就是小婴儿才会发出的那种哭声。而且这一认真起来,就发现那啼哭声越来越清晰。
周师傅努力分辨了一下方向,发现那哭声竟然是从桥底下传来的。
周师傅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 难道是有人把孩子扔到了桥下?
这几年,年轻的父母生下孩子不负责任,遗弃婴儿的事情时不时上新闻,倒并不稀奇。
难道今天晚上让自己遇上了?
周师傅这人挺善良的,遇事不会不管,于是便趴在桥栏杆上往下看。
可是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河两岸的碎石草地上也没什么遮挡,一眼可见,并没有什么婴儿。
周师傅再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好像是从桥洞子里传来的。
对!那扔孩子的怕被人看到,八成是钻到桥洞子底下扔的。
周师傅也没多想,顺着桥边的小路就来到了桥下。
可不,这一下来,那啼哭声就更加明显了,被桥洞再一放大,尤为清晰。
不过此时周师傅又有些奇怪 —— 怎么听着这声音不像是一个孩子发出的,倒是像…… 好几个?
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桥洞回音的问题?
周师傅也没多想,凑到桥洞口往里看去。
桥洞下还是挺黑的,周师傅眼睛适应了好久才看清里面的东西。
可当他看明白时,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河里去!
那桥洞里,拱形的石面上,白乎乎的趴着好多个小婴儿!
说是趴着,更准确地说是用小小的手指和脚趾紧抠着石头上的缝隙,贴在石面上的。
那声音正是从它们的口中发出的。
那些小婴儿显然都是一些鬼魂,身体都是半透明的,散发着蓝盈盈的光。
周师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看到这样诡异恐怖的一幕,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可这心里一慌,脚下就不稳了,一个趔趄,一脚就踏进了河里。
哗啦啦的声响传来,顿时惊动了那些趴在桥下的婴儿。
只见那些小鬼一下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周师傅,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鲜红的血液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满脸的狰狞、凶戾,显得十分恐怖。
周师傅被它们这一看,浑身的血都凉了,身体僵在原地半天都不能动。
可周师傅不动,那些小鬼却动了起来,一个个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拱形石桥向周师傅的方向冲了过来!
一阵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也让周师傅一下反应了过来。
他嗷的尖叫了一声,就连滚带爬地向桥洞外跑去,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河边的马路上,也顾不上分辨方向,拼了老命地奔跑起来。
跑出去两个路口,正好遇到一个巡逻的警察。
警察看到周师傅慌乱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着拦下了他。
可是他语无伦次的描述让人什么也听不懂,除了 “有鬼” 什么也没表达出来。
巡逻的警察以为他喝醉了或者有什么精神问题,也并没有当真,简单地做了个询问笔录就让他走了。
当然,根据他说的,警察也到那洸俯河桥下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也就更加认为周师傅是喝多了。
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第二天一早就又被提了起来。
原因是就在当天凌晨,一个姓陈的晨练老者同样路过那个洸俯河桥时,也听到了桥下有婴儿的哭声。
陈大爷和周师傅的想法一样,以为是有弃婴,也下到桥下去寻找。
而他这次是真的看到了婴儿,不过…… 是已经死亡的。
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体都肿胀了起来,有一半的身体还埋在河边的淤泥里。
陈大爷不明白,婴儿既然是死的,那刚才的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想到这,他的头皮不由得一阵阵发麻。
可是此时害怕是没用的,这里毕竟有个死婴,还是先报警吧。
很快,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就赶了过来。
警员想得也简单,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河边弃婴案,来了收拾一下,根据线索再寻找一下婴儿的父母。必须严肃地批评教育,然后让他们把婴儿的尸体妥善处理好也就完了。
可没想到,到了桥下,正收拾陈大爷看到的那个婴儿尸体时,一个民警发现桥下不远处的水中还有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走过去一看,竟然又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这就太巧了吧。
两个警员感觉事情不小,忙着通知了队里。
很快更多的警员赶了过来,十几个人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居然在这个小小的洸俯河桥下接连发现了七具婴儿尸体!
有一些,脐带都未剪断,还有一些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
这一下事情可大了。
如果单纯是弃婴还好说,可本地人有许多都碰到过像周师傅和陈大爷那样的遭遇,在这洸俯河桥听到婴儿的哭声或者见到过小婴儿的鬼影。
这一下各种传言可就起来了,传来传去成了:
‘出现了大型跨国器官走私团伙,专偷小孩来切内脏;小婴儿死不瞑目,要大闹临沂城。’
这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一下给到了当地警方。
那能怎么办?成立专案小组彻查吧。
可这种事真的不好查。
法医做了解剖检查,这些婴儿的鼻腔和肺部并没有泥水,可以肯定在被扔到桥洞下时,就已经死亡了。
连弃婴都算不上,只能说死婴处理的方式不当。
但是其实这种事在鲁西南地区是有传统的。
因为本地民间传说,这些活不下来的婴儿都是转世来惩孽缘的讨债鬼,是不能入祖坟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埋到桥下,让魂魄被石桥压着,再不入轮回。
可这样的结果根本无法压制社会舆论。
更进一步说,这结论连警察内部都无法服众。
毕竟一下发现了七具婴儿尸体,单说是遗弃死婴哪会有这么多,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大概率是涉及违法犯罪,还得查!
可这一句 “查” 说起来简单,又哪有那么容易。
因为这段时间是洪峰期,桥下没有任何线索,查来查去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这一个月以来,当地警方承受着极大的社会压力,可就是没有任何进展。
“连我都听到过好几次领导骂人,弄得下面的警员都是焦头烂额的。”
刘洪山几杯酒下肚,也把案情的经过讲了个七七八八。
“我这次也是来咱德州出任务,正巧听这边的同事讲起了那个假发和辱尸的案子,才想到了咱们公安口上还有个特九组。”
“这不就找过来了,想让秦队过去帮忙看看,毕竟…… 这里面也传着有鬼不是。”
若是普通的仇杀、情杀案,在场的都是工作多年的老警察,见得多了,也不会太过动容。
可一听是牵扯出这么多的婴儿,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王所长喝得有点多,嘴里的脏话就有些压不住了:
“他娘的!什么人干的这缺德事,太他妈可恨了!”
老秦的脸色也一直沉着,此时把眼前的酒一口干了:
“行,我们回京暂时也没什么事,明天我们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