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残响与新生
能量风暴的咆哮像巨兽的嘶吼，蓝金色的光流在屏障外翻滚，将岩壁上的生物组织融化成粘稠的流质。林澈紧握着星核共鸣石，掌心的温度几乎要把这史前晶体烙化——屏障的边缘已经开始出现涟漪，就像被顽童用石子打破的湖面。
“还能撑多久？”阿铁靠在岩壁上，机械臂的接口处滋滋冒着电火花。刚才为了加固屏障，他把备用能源全怼进了莉娅的能量手环，现在整条胳膊都处于半瘫痪状态，“我这破铜烂铁快扛不住了，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得变成艾拉星版的分子料理。”
莉娅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她正用星核族特有的冥想方式稳住共鸣石的能量场，纤细的手指在虚空里勾勒出复杂的符文，每一次落笔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最多三分钟……共鸣石的能量在被风暴吞噬，而且……”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淡蓝色的血沫，“而且这股能量流里，混着星核族的净化指令。”
陈默挣扎着坐起身，他的防护服后背被炸出个焦黑的窟窿，伤口处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这家伙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医疗喷雾，往伤口上一怼，滋滋的白烟立刻冒了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净化指令？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那个AI搞的鬼？”
林澈的注意力全在解析仪上。这台跟着他从星际监狱逃出来的破设备，此刻正疯狂吞吐着能量风暴里逸散的星核粒子，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瀑布似的刷新，时不时蹦出几行扭曲的星核族文字。他突然按住太阳穴，又是那种熟悉的刺痛感——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燃烧的水晶塔、漂浮在营养液里的胚胎、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正往培养舱里注射什么……
“这些不是幻觉。”林澈猛地睁开眼，解析仪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里是间纯白的实验室，林溪穿着拘束服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操作台闪烁着幽蓝的光。她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容器，容器里隐约能看到星核水晶的轮廓在发光。
“哥，如果你能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通过能量锚点的考验了。”林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财团逼我提炼‘星核亲和因子’，他们说这是激活世界核心的钥匙。但我在里面加了点‘料’——一种能干扰控制程序的病毒，是用咱们小时候偷偷养的那只基因宠物的序列改的，还记得吗？就是总把你实验报告啃烂的那只……”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传来男人的怒吼声。林溪慌忙对着镜头摆手：“他们来了！记住，世界核心的入口在‘星骸之树’的根部，找到……”
影像戛然而止，解析仪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林澈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共鸣石的蓝光在他眼底跳跃：“星骸之树？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星核族的圣物。”莉娅缓过口气，能量手环的光芒稳定了些，“传说那是用星核族母星的土壤培育的植物，扎根在世界核心的能量脉络上。但几千年前的基因灾难后，就没人见过它了……”她突然瞪大眼，看向屏障外翻滚的能量流，“等等！风暴的流向不对劲！”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狂暴的能量流正在往一个方向汇聚，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扭曲的光影，像是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道口子。解析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行清晰的坐标——距离他们不到两公里。
“是空间裂隙。”林澈调出三维地图，指尖在虚拟的地形上滑动，“能量锚点爆炸引发了时空结构连锁反应，这道裂隙……通向更深层的区域。”
阿铁突然拍了下大腿，机械臂的电路发出一串乱码似的噼啪声：“我知道那地方！坠毁前飞船的扫描仪扫到过，深层菌巢下面有个巨型空腔，能量反应强得离谱，当时还以为是设备故障……”
“那不是故障。”莉娅的手环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幅立体星图，“那是星核族的‘生命档案馆’，所有关于基因实验的记录都存在那里。星骸之树……应该就在档案馆的中心。”
屏障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蓝光像水波似的荡漾开来。能量风暴的威力正在增强，岩壁融化产生的流质已经开始侵蚀屏障边缘。陈默看了眼腕表，脸色难看：“共鸣石撑不住了，最多还有一分钟！”
林澈盯着那道空间裂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没时间犹豫了。阿铁，你的磁力索还能用吗？”
“只剩半条命了，但吊住咱们几个还是没问题的。”阿铁扯过磁力索，咬着牙将锚钩扣在岩壁的钢筋上——那钢筋不知是星核族的造物还是变异菌的分泌物，在能量风暴里竟然没被融化，“不过我得提醒你，穿进空间裂隙可不是坐观光电梯，轻则吐三天三夜，重则……”
“重则变成分子沙拉，我懂。”林澈帮莉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姑娘的脸色还是很差，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惧色，“抓紧了！”
他拽着磁力索率先冲向裂隙，莉娅紧随其后，陈默和阿铁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穿过屏障边缘的瞬间，林澈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在造反。周围的光影扭曲成怪诞的线条，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残影在不同的时空碎片里奔跑，耳边全是无数人说话的声音，有星核族的古语，有财团士兵的嘶吼，还有……林溪小时候唱跑调的摇篮曲。
“集中精神！”莉娅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混乱的感知，“用星核能量护住意识！”
林澈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解析仪突然自动展开能量护盾，将他和身后的同伴笼罩在内。这台破设备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屏幕上的数据流变成了流动的金色符文，与莉娅手环上的纹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眩晕感消失了。他们摔在片柔软的地面上，发出噗嗤的闷响——那竟然是厚厚的菌丝垫，踩上去像踩在天鹅绒上，还带着微弱的弹性。
“咳咳……这是哪儿？”陈默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菌丝，“感觉像是掉进了巨型蘑菇的肚子里。”
林澈环顾四周，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溶洞里，穹顶高得望不见顶，悬挂着无数钟乳石似的菌柱，每根菌柱上都镶嵌着发光的星核水晶，把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溶洞中央矗立着一棵难以想象的巨树——树干直径足有百米，树皮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树枝上没有叶子，而是垂下无数发光的藤蔓，藤蔓末端结着类似果实的东西，仔细看去，那些“果实”竟然是蜷缩的人形轮廓！
“星骸之树……”莉娅的声音带着敬畏，她缓缓跪下，额头贴在菌丝地上，“真的存在……星核族的传说都是真的……”
阿铁戳了戳旁边的菌柱，水晶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里是星核族人在培育某种生物，那些生物的外形与外面的变异者极其相似，只是眼神里没有疯狂，反而带着温顺。
“原来如此。”林澈恍然大悟，“变异者不是实验失败品，他们是星核族培育的‘守护者’，负责维护菌巢的生态平衡。是财团的基因炸弹让他们失控了。”
解析仪突然发出提示音，屏幕上显示出强烈的生命信号——就在星骸之树的根部。林澈刚要迈步，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还有……人类的惨叫。
“是雷蒙德！”陈默压低声音，指了指树后，“他也跟过来了！”
众人悄悄绕到树后，只见雷蒙德的机甲正半跪在地上，半边机身已经被能量腐蚀得坑坑洼洼，左臂的导弹发射器不翼而飞，胸口的能量核心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机甲周围躺着十几具财团士兵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生物撕成了碎片。
而在机甲前方，站着个难以形容的“东西”——它有着人类的躯干，却长着六条昆虫般的肢体，皮肤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蓝色液体，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块不断变换图案的水晶。它的每条肢体末端都握着不同的武器，有星核族的能量刃，也有人类的爆能枪，显然是某种融合了生物与机械的造物。
“那是……星核族的‘执法者’。”莉娅的声音带着恐惧，“传说中用来清除实验失败品的兵器，没想到还能运作……”
执法者突然动了，六条肢体同时出击，速度快得留下残影。机甲的能量护盾瞬间被撕碎，右臂的旋转机炮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金属碎片飞溅。雷蒙德的怒吼从驾驶舱传来，机甲抽出能量刀砍向执法者，却被对方用能量刃轻松格挡，反被一脚踹中胸口，庞大的机身倒飞出去，撞在星骸之树上。
“这玩意儿比机甲还猛？”阿铁咋舌，“咱们现在上去，不是送菜吗？”
林澈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执法者头部的水晶上——解析仪正在扫描那块水晶，屏幕上显示的能量波动与他手里的解析仪惊人地相似。更诡异的是，水晶上变换的图案里，竟然有星核解析仪的标志！
“它在学习。”林澈突然开口，“执法者能解析并复制接触到的武器和能量模式，刚才它毁掉机甲的武器，就是为了复制机甲的能量核心！”
果然，执法者胸口突然裂开，露出个与机甲能量核心一模一样的装置，只是颜色是纯净的蓝色。它抬起肢体对准倒地的机甲，核心开始聚集能量。
“不能让它毁了机甲！”林澈突然喊道，“那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交通工具！”
“你疯了？”陈默拉着他，“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相信我。”林澈掏出解析仪，调出刚才从锚点获取的能量数据，“执法者的核心与能量锚点同源，我能用解析仪干扰它的能量输出！阿铁，你的电磁脉冲还有余威吗？”
阿铁拍了拍机械臂，虽然还在冒烟，但指示灯亮了起来：“够给它来一下的。”
“莉娅，用你的能量手环牵制它的注意力。”林澈深吸一口气，“陈默，准备好你的爆能枪，等它能量紊乱的瞬间开火！”
“明白！”
莉娅率先行动，能量手环发出耀眼的蓝光，一道能量束射向执法者。那怪物果然转过身，头部的水晶对准莉娅，开始解析她的能量模式。就在这时，林澈启动了解析仪的干扰程序，无数数据流像蝗虫般涌向执法者的核心。
“嗡——”
执法者的动作明显迟滞了，胸口的能量核心开始闪烁，颜色在蓝红之间不断切换。阿铁抓住机会，将剩余的电磁能量全部集中在机械臂上，一道电弧射了出去，正中执法者的核心。
“就是现在！”
陈默扣动扳机，改装过的爆能枪射出一道加粗的能量束，精准地打在执法者紊乱的核心上。只听一声闷响，核心炸开一团蓝紫色的火焰，执法者的六条肢体瞬间僵直，头部的水晶失去了光泽，轰然倒地。
雷蒙德的机甲挣扎着站起来，驾驶舱打开，雷蒙德从里面跳了出来。他的作战服已经破损，脸上带着血痕，手里握着把能量匕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澈。
“你为什么要救我？”
“别自作多情。”林澈收起解析仪，“我只是不想走路回去。”他指了指倒地的执法者，“这东西是财团激活的？”
雷蒙德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们找到了星核族的唤醒装置，说执法者能帮他们清除所有障碍……包括你们，还有失控的变异者。”他突然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但我没想到，这东西连我们也一起攻击。”
“毕竟是史前兵器，哪懂什么友军识别。”阿铁靠过来，机械臂对着雷蒙德，“现在怎么办？把你捆起来当人质？”
“我知道林溪在哪。”雷蒙德突然说，“她被带到世界核心的控制室了，就在星骸之树的地下。”他扔过来一个数据盘，“这是财团的布防图，还有控制室的密码。”
林澈接住数据盘，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受够了当棋子。”雷蒙德的眼神里带着疲惫，“财团答应我，只要拿到世界核心的控制权，就帮我复活我的家人。但刚才执法者攻击我的时候，他们的通讯频道里，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跟你一样，我也被耍了。”
陈默突然指向星骸之树的根部：“快看！那些‘果实’在动！”
众人看去，只见树上那些人形“果实”正在蠕动，表面的薄膜逐渐破裂，露出里面的生物——那竟然是些穿着财团制服的士兵，只是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神采，皮肤下隐约能看到蓝色的纹路，像是被星核能量改造过。
“是被同化的士兵。”莉娅脸色凝重，“星骸之树在吸收他们的生命能量，用来修复自身。如果让它继续下去，整个艾拉星的生态都会被它重塑……”
她的话没说完，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星骸之树的根部发出耀眼的光芒，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露出下面深邃的黑暗，隐约能看到金属结构的轮廓。
解析仪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的文字：
【世界核心启动程序已激活，倒计时12小时——】
林澈握紧数据盘，看向裂缝下方的黑暗：“看来我们没时间废话了。雷蒙德，想赎罪的话，就跟我们一起下去。”
雷蒙德扔掉能量匕首，点了点头：“带路。”
五人组的身影消失在裂缝中，没人注意到，倒地的执法者头部，那块暗淡的水晶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紧接着，一道加密信号穿透岩层，射向艾拉星的同步轨道。
在那里，一艘巨大的星际战舰正缓缓苏醒，舰桥上，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看着屏幕上的信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游戏，终于要开始了。”